沈留祯给了她一个白眼,然后又鬼兮兮地笑着说道:“哎……咱们以后就用画画做一个密语怎么样,旁人都看不懂的,只有咱们两个能看懂的。”
谢元没有那个心情,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眼睛看着白纸上的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沈留祯看了看她的表情,说:“……现在事情不是解决了吗?以后咱们时常去逛一逛,他们再也不敢不把咱们两个小孩子当回事了,这也算是给老师和师娘分忧了不是么?”
“嗯……”谢元又嗯了一声,百无聊赖地看着面前乱七八糟的画,情绪明显不高,心事重重。
沈留祯脸上被蚊子咬的疙瘩肿了起来,越发的痒,他勾着手指挠了挠,小心翼翼地问:
“阿元,你是不是也听他们说了,老师要纳妾的事情?”
谢元好似心中就是在想这个,立马就张口说:
“这不可能……谢家从来没有纳妾的规矩,我从小就听人说了。谢家是传承几百年的世家大族,最看重门第和血统,娶的正妻大多也都是其他几家同样门阀显赫的氏族姑娘,好比我娘就是王家的旁支。
一来怕纳妾薄待正妻,对不起故交情义,二来,妾室身份低贱,生出来的孩子血统不正,有辱门庭。”
沈留祯不置可否,说道:“……可是是师娘一直催着老师纳妾啊,说一定不能让谢家断了后。我觉得老师大约会答应的。”
谢元一听这个话,立马就站直了身体,怒道:“我不是后吗?难道我不姓谢?我不是他们的孩子?!”
沈留祯仰着脸,纠结地望着居高临下的谢元。
他是觉得谢元哪里都好,他很喜欢谢元的身手、长相、秉性,总之他是看不出来谢元比旁个低在哪里。
可是人人都说,她是个女郎,女郎算不得后,也算不得传家人,得是儿郎才可以。
要是细问谢元比他到底差在哪里了吧,谁都说不出来,总是讳莫如深的说一句:等你长大就知道了……
“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了”,这句话还真是大人们懒于解释的万能借口。
“阿元……可是他们都说,你是个女郎……”沈留祯最终苦着脸说。
“谁说的?我还没长大,谁知道我长大后是什么样子,我就不长胸!”谢元气鼓鼓地说。
沈留祯无话可说。正在这个时候,谢父派人来唤沈留祯。沈留祯从地上爬了起来赶紧跟着去了,只留谢元一个人站在葡萄架下,身姿挺拔、倔强,却透着凄凉。
自从祠堂大忌以后,爹明显更喜欢沈留祯了,动不动就唤他去,时常在一处探讨书籍史册,反而将她撂在一边。
如果她非要往跟前凑,她爹就会扔出来抄写作业打发她,或者反问她,你又不喜欢听,硬凑在这里做什么。
她是不喜欢听,可是她受不了她爹对沈留祯的偏心,和对她的轻视……
呵……女郎?……
谢元抽出了随身配着的小剑,单手一个迅捷的剑花,带着“嗖”的风声,就将一根手腕粗的葡萄藤给砍断了。
她甚至可以听到园丁看到断口时,那惊恐气愤的叫喊声。可是她不在乎……至少挨他爹一顿打,也总比忘了她这个人强。
……
……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师父变了。
以前只要谢元表现得好,他都会很高兴,甚至不停地夸她,摸她的头。有什么动作不对的,他也会高要求地教她。
可是后来就不会了……
谢元精神抖擞地将一套剑法舞了出来,站定了之后,看到的就是师父那一张忧愁又懈怠的脸。
“嗯……不错。”他敷衍地说。
谢元有些不知所措,双手抱拳提着剑,剑尖朝下,恭恭敬敬地问:“师父……是不是我哪里做的不好?”
沈父叹了口气,说道:“好,都挺好的。”
“那你为什么不高兴了?……最近也不教我排兵布阵和兵法了。”谢元抬着眼睛,少有的出现了可怜兮兮地表情。
沈父看着心疼,揉了揉她的发顶,又叹了口气说:“没有,就是因为太好了,所以师父心里才不好受……以后都不学那些了,学那些也没有用。”
沈父眼睛中落寞至极,甚是感伤。
谢元心中的不甘翻涌,气愤地问:“为什么?你怎么也跟我爹一样了?对我要求那么低?为什么我学就没有用?”
沈父躲开她的眼神,无奈地说:“元啊……你是女郎,以后学的再好也当不成将军上不了战场,那你学那么多有什么用呢?你爹说了,能自保就行。那以你的天赋,随便练练就足够了。”
“凭什么师父?……那我以后干什么?”谢元皱着眉头问,满脸的不解。
第32章 怎么跟我没关系?
“你以后会跟你娘一样,守在后宅里,相夫教子。”沈父丧气地说。
“我要是偏不呢?我要是偏偏要做一个男儿郎,上阵杀敌呢?!”谢元用孩童清脆的声音质问道。
谢元倔强不服输的眼光,刺痛了沈父的心。沈父终于看着她说:“那你要吃很多很多的苦,且为世俗所不容。你能成吗?”
谢元突然就哭了,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落,仰着脸说道:
“师父……我不怕吃苦,我只怕旁人视为我废物。我不是废物,我什么都能做得来。”
说着,她抬起手来将自己脸上的泪擦掉,眼神中满是祈求。
祈求旁人看重她,不要无视她……
……
……
谢元站在她娘谢夫人的身边,看着地上那个平时多嘴多舌的丫鬟跪伏在地,感激涕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