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慧玲是装都不想装了，听见说厉墨北的死讯，声音里的雀跃再清楚不过。
我手抓着手机，整个人脑袋里一下子空了，嗡嗡乱响，完全没有了思考的能力。
墨北他……死了？
脚下一软，我跌坐在沙发上，那边胡天阳也是沉默，片刻后，我听见一阵杂音，然后传来他急切的声音：“去！给我去查！向驻非大使馆核实！”
他是用办公室固话打的，我揪心地听着，生怕放过任何一个字。
胡天阳还没出声，李慧玲已经迫不及待道：“胡特助，别麻烦了，我的信息就是从大使馆那边得来的。你再问，也是一样的结果。”
厉墨北去非洲开设矿业公司，是跨国的大型商业行为，当地政府很关注，国家的驻非大使馆也一直关注。
官方消息，可信度还是很高。我脖子像是被人掐住了，呼吸很困难，只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越来越急促。
片刻后，胡天阳终于低沉地说道：“知道了……我……我知道了。”
他也是遇事很镇定的人，现在好像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气，声音里面只有沉痛和虚弱，那想必，他得到的消息，真如李慧玲说的一样了。
我一下子绝望了，拿着手机的手垂了下去，只有远远的嗡嗡声还传来，我再也听不见李慧玲说什么了。
“何欢！何欢！”
正灵魂出窍一样呆坐着，孙佳敏气喘吁吁地跑过来，站在门口，扶着门框断断续续说：“刚才、刚才家里电话打来，你没接。是……是厉氏的人，告诉我说，表哥他已经……”
我的手机是占线状态，自然打不通。
我掀起眼皮，看到孙佳敏已经泪流满面，疲惫地应了一声：“我都知道了。”
“何欢……”
她喃喃喊了我一声，突然猛地跑过来，和我紧紧地抱在一起。
我还是呆呆的，她的哭声一下子炸出来，在我耳边抽泣着说：“不可能的！何欢，我表哥人那么好，他还那么年轻，不会就这么……这么离开的！消息一定是假的，全都是假的对不对？我不相信……”
她哭得昏天黑地，我却眼泪都流不出一滴，心里的悲伤横冲直撞，眼睛却是干涸的，吝啬的不肯湿润一下。
她抱着我哭
了很久，我突然想起，我的死讯被刘业成透露给厉墨北的时候，他在电话里的沉稳与睿智。
我不能这样被打垮！
厉氏是厉墨北的心血，现在他去世的消息传来，不管真假，李慧玲肯定马上会有行动，借着这个机会，迅速打垮厉氏，壮大她的慧成实业。
猛地推开了孙佳敏，她嗝了一声，哭声骤然停止，诧异地望着我，“何欢……”
我猛地一咬唇，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扶着她肩膀，和她眼对眼望着彼此，沉声说：“小敏，现在不是哭的时候。你得马上和我出门，咱们一起去厉氏。”
孙佳敏呆呆地问：“去厉氏干什么？”
“稳定人心。”我沉声道，“墨北的……墨北的死讯一来，外部会加紧对厉氏的进攻，但更可怕的，是厉氏内部人心涣散。大家觉得没了老板，就一下子成了一盘散沙，不攻自溃。”
“那……我们去能做什么？”
“没时间多说，我现在的身份，不方便露面。你得以墨北表妹的身份，马上赶过去。我化个妆，假扮做你的秘书，跟着你进去。”
如今我还是个“死人”，贸然露面，不仅让复杂的事态更难以控制，也会让刘业成知道厉墨北曾经骗他，立刻和厉氏反目，多树一个劲敌。
孙佳敏见我严肃，忙止住了痛哭，擦了擦眼泪，就打电话叫来司机。我迅速打扮了一下，戴上鸭舌帽和墨镜，紧跟着她上车出门。
路上，我给胡天阳打去电话，他声音沉痛，再没了平时的精神，只劝我说：“叶小姐，之前厉总的吩咐，您不肯接受，是盼着他还能回来。现在……现在消息来了，李慧玲他们逼得紧，您快点把股权折现，到国外去吧……”
他声音有气无力的，好像已经放弃了。
我咬着牙低吼：“你说的什么混账话？！看见墨北的尸体了？就凭几个电话，就敢确定他不在了？！就算他不在了，我们难道是死人？他能把厉氏一手壮大起来，我们不能替他守住么？把墨北平日信得过的老人都找来，我马上就到公司！”
这几句话吼出口，我自己都愣住了。
如此铿锵有力的话，真的是我能说出来的吗？
胡天阳了愣了一下，
旋即结巴地问：“您要来公司？”
“公司股权都是我的，墨北出了事，厉氏就是我说了算，我不去谁去？”
我沉声说着，那一刻，我感觉厉墨北的灵魂就在我的身体里，支撑着我，让我不许倒下，硬撑着把该做的事做完。
“可是，您……”
胡天阳还在犹豫，我厉声道：“怎么？墨北出事了，我的吩咐你就不听了？”
他这才忙说：“不不不，我……我这就去联系他们。”又叮嘱我，“您……路上小心，千万别被发现了。”
“我知道。”
说完了，我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孙佳敏看着我，满脸惊讶，连哭都忘了。
“看着我干什么？”
她眨了眨眼，吞咽着口水说道：“没什么，就是突然觉得……你好像一下子变了个人。”
我苦笑一下，没答话。
之前我像个小女人，遇事就躲在厉墨北身后。可现在呢，他生死未卜，我不把担子扛起来，还能怎么样呢？
人都是被逼着学会坚强的。
快到公司的时候，胡天阳又来电话，说董事会里几个信得过的人，已经全部召集到会议室里，正等着我去。
我应了之后，将电话挂断，孙佳敏又担忧地问：“你假死的事，本来没几个人知道。现在你要在董事们跟前露面，可就瞒不住了。你就不怕……”
“怕，怎么不怕？”我听见自己的声音，疲惫却坚定，“可现在不是怕的时候。要保住厉氏，非要依靠这些肱骨老臣不可。现在我们别无选择，只好冒险了。”
孙佳敏关切地望着我，我又安抚她：“你也别太担心了。墨北的眼光很好，他信得过的人，人品必然不会太差。我相信，这些都是可信的人，不会出卖我。”
她叹了口气，终于缓缓点了点头。
车到了厉氏门口，我们进门。
厉氏门禁森严，但我跟着孙佳敏，很容易就过了安检口。胡天阳专门给我们开通了厉墨北的专用电梯，一路上也没有和谁碰面，直接到了顶楼，厉墨北的办公室。
他办公室隔壁就是大会议室，我沉了口气，和孙佳敏一起进门，就看到偌大办公桌上，坐了一圈的厉氏董事和高管，都面容沉痛地把目光聚焦到我身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