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头很快。
发了一张表格过来。
都这个节骨眼了，他本就是负责老师，内部小群都加上了，也没什么好避讳着的了。
温明乐于小年轻们干活的速度，一下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陆夜白吃着饭，视线流连于落地窗旁捯饬电脑的男人，耳旁忽地响起了之前顾成枫和他说过的话。
蓦地，就开了口。
“有没有考虑过换份职业？”
温明视线扫着表格，琢磨着哪些打电话，哪些亲自发短信。
原本是准备每一个都去个电话的，但一看表格，这个念头迅速被扑灭，还是选选吧。
敲着键盘坐着记号，他没抬头，但语气诧异。
“换工作？现在失业率这么高，能换什么工作？”
而且，大学老师，多少人心中的铁饭碗，好职业，有啥好换的？
陆夜白咽下嘴里的饭菜，微微挑眉，“你会什么？”
温明乐了下。
“我会的挺多，一时半会真说不全。”
陆夜白抿抿唇，似乎是在认真的思考。
就在温明以为这个话题就此打止时，人又开了口。
“可以来我这边。”说完，似想到什么又补了句，“当然，不可能一开始就待遇……太好。”
温明头从电脑屏幕后边抬起，蓦地笑出了声，半调侃到。
“那太好之下的待遇，是个什么待遇。”
清冷的声音，一字一顿，说得很认真。
“五险一金，周末双休，年假，底薪加提成。”
这条件已经够诱人了。
温明其实还想继续问，这是把他安在一个什么位置，能有这待遇，但忍住了。
原本是玩笑的话，被小陆总说得太过认真。
他再接下去，倒有种要跳槽过来的迹象了。
于是，打着哈哈回了句，“等什么时候，我手里的这碗饭吃不下去了，再来投奔小陆总。”
陆夜白并不诧异于温明的拒绝，点了点头，“嗯。”
两人没再交流。
温明继续起了手里的活。
把需要打电话和不要打电话的分类下来，他两指尖捏了捏鼻梁，目光停在了最后一个名字上。
陆子沐。
最后的钢琴曲，演奏者竟然是陆子沐？
说不惊讶是假的。
但，除却惊讶之外，也再没有别的过多情绪。
在之前，他以为，个顾彦成分手之后，再在机缘巧合之下看到这三个字，他会嫉妒，会抓狂。
可实践证明，都没有，只有那么一丝细枝末节的诧异。
也不是无法理解。
顾彦成同为A大学毕业，来现任男朋友上过的大学演奏，多长脸一事，是个正常人都会点头的，但陆子沐显然不属于正常人的范畴，他会答应，多半是看到了负责人是他。
有些人，就是日子过得太舒坦，喜欢把快乐建立在别人的膈应之上。
可惜了，他好像不太膈应。
拿出手机，就准备打电话，但抬头间，意识到了自己在哪，立马就止住了动作，把表格翻到了前边，先处理起了第一个。
小陆总对陆子沐的讨厌是真，万一引起了什么不必要的麻烦，总归是不好。
这么一想，温明索性一个电话都没打，就把要发短信的那部分号码，先给处理了。
就这么安安静静的，直到一旁传来放碗筷的声音。
温明停下动作，看了过去。
“吃完了？”
陆夜白暗恼的轻“啧”了声。
他自觉动作已经很轻了，但还是被人第一时间觉察到了。
只得应到，“嗯。”
温明觉得陆夜白这人，有时候挺好懂的。
许是平时情绪不多，所以不太会遮掩，有什么，嘴角的弧度就全能看出来。
“我对碗筷的声音比较敏感，习惯了。”
习惯了，又是习惯了。
陆夜白似乎已经从这个男人嘴里听到过许多次，这个理由了。
微微有些没来由的懊恼。
他忽然没了兴致，原本准备收东西的收停下，起身迈开腿坐到了办公桌后。
“你走吧。”
温明的确是习惯了，他从小就耳朵比较好使。
那会，他妈就说，耳朵太好使，眼睛会不行，他以后铁定要戴眼镜。
结果，一语成真。
不知道自己哪里又将人得罪了，温明起身收着东西，还没忘调侃，“吃饱了，就赶人，这多少有点过河拆桥吧？”
陆夜白随手从旁边抽了本文件出来，搁在手下翻着，没抬眼。
“不是有事？东西放着，我呆会让人来收，到时候直接带回去。”
这倒是个令温明舒服的解决办法。
不过，也用不着这么快赶人？
温明想拆台，看过去，就只看了一颗埋在文件堆里的脑袋，瞬间把想说的话都收了回去。
“那行，那我走了，晚点联系。”
说完，温明就真提着收好的电脑，出了办公室。
陆夜白在人出去之后，对着被关上的门，用力合上了手中的文件夹。
那眼神仿佛是在说着：这人居然真就这么走了？
从楼上下来，温明有点晕车。
上车之后，报了个地址，就合上了眼睛。
等到校门口，司机叫他之后，他才睁开眼睛。
这一眯，竟然是真眯着了。
付了钱，下车。
温明提着电脑，就风风火火的打起了电话。
左右不过寒暄，一个电话结束得也快。
他整翻着手机里存下来的表格，准备打下一个，想起来了似的，直接翻到了最后一个。
复制下来那一长串阿拉伯数字，粘贴，拨了出去。
隔了一会，电话才被接起。
是个女人的声音。
“喂，您好，我是安然，沐沐的助理，他在忙，请问您有什么事？”
温明微微一挑眉，想到了先前有在记忆里出现过的保姆车，了然了些。
“您好，我是A大这届校音乐会的负责老师，温明，打这个电话来，是想和你们沟通一下，音乐会的事情。”
安然微微一愣。
也不知道是愣在音乐会这件事本身，还是愣在温明会亲自打来这通电话。
而且，电话那头的人，和她想象中的有些不大一样。
客气，礼貌，说话没有一丝一毫的愈矩。
声音还特好听。
站在她现在的立场，不说讨厌，最起码的敌意是应该要有的。
但，反感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