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侧这个人的情绪，很好判断。
只用靠表情和语气。
此时，显然不太好。
陆夜白皱了下眉，但没有不悦。
按黑手机，将手垂到身侧，亦步亦趋的跟在人身后，走了两步，才开口说话。
“大家让我告诉你，忙去了，晚点说。”
温明挂断视频电话的时候，有瞄见群里发的消息。
具体内容没看，想来也是先去忙了，或者先下班了，这种话。
就在旁边，他接什么视频电话，这人真是……
不过，也不是什么大问题，顶多浪费点流量，浪费点电，对小陆总而言，九牛一毛。
既然人开口，温明也不打算再等了。
就刚刚那事，被小陆总气的后劲，可比那俩碰瓷的大多了。
他放缓步调，匀着呼吸，尽量让语气听起来不那么愤然。
“如果我那会不站出来，是不是打算给钱？”
陆夜白，“……”
温明不耐的横了一眼过去，“说话。”
陆夜白没什么表情，但老实的点了下头。
“他们要不了多少。”
这脸再好看都不管用了，来气。
“你没撞人给什么钱？”
陆夜白薄唇微张，却没能说出来一个字。
温明的视线下落，瞥见了人提在手上的一斤多土豆，忍不住给人讲。
“你手上这些，五块钱不到，两个大土豆，一个小土豆够炒一盘土豆丝，哪怕你就给人一百，自己算算，多少盘土豆丝？”
“我……”
陆夜白试图反抗，但失败在男人投过来的眼神之下。
几近乎单方面发言，令温明的不快散了些。
他实在是无法理解。
“现在的社会，俩好手好脚的人，居然还碰瓷。”
“还有你，萨伊定律听没听过？供给创造自己的需求，纵容他们的人太多了，才会如此猖狂，给钱还不够，还得话也好听。”
“下次遇到这样的情况，没法处理就群视频，他们领了你红包，没白领这一说，知道了吗？”
陆夜白安静的任人说，被问，就应。
“嗯，知道。”
这么配合？
温明余光往人脸上瞄了眼，缓了几秒，才又开口。
“我自己做事，有底，也有把握，不会让自己吃亏。”
陆夜白侧目望过去，神色疑惑，显然没意识到人在说什么。
叹了口气，温明细说，“你以为我有自虐倾向，上赶着去挨一棍？我知道他没那个胆，故意吓唬他的。”
“要不是你拦着，就没后边那些事了，该凶的时候凶一点，以暴制暴，简单有效，记住了吗？”
这次，陆夜白没点头。
他目光定定的盯着人，脸上有了丝不悦。
“你有百分百的把握，在他手里的棍不会落下来？”
温明的话，被稳准的抓住了弱点。
有点使不上劲，气势也跟着弱了。
“我有百分之九十，不，百分之九十五的把握。”
陆夜白眯了眯眸子。
“还有百分之五的风险。”
“以那人的体型，能使出的力道，木棍落到你头上，会断。”
温明倒吸了口凉气。
似乎已经感觉到额头发麻了。
那棍子直径至少得有二十毫米，那都能断，那他这脑袋怕是也不会太好受。
他扯着衣服拉链，往上提了提。
不觉间，气场又被压了一头。
“只有百分之五的概率，发不发生还不一定，说得那么吓人，我又不是被唬大的。”
而且，对那俩碰瓷的不凶，冲自己人凶什么？
“事事都有风险，你投资做生意，风险不比这大？”
陆夜白眼神犀利，脸色平静。
“目前为止，零。”
温明被回得没脾气。
面无表情的说着投资风险零？
去他的凡尔赛！
张合着嘴，没组织出语言的忿然，变成了一句粗短的叹息。
随后，加快了脚步。
陆夜白也跟着把修长的腿迈开了些。
被彻底剥夺了存在感的顾成枫，双手提得满满当当，步履艰难的跟在两人身后。
别说开口让走在前头的两人帮忙分担点手上的东西，就是问温明刚刚具体是怎么回事，瞅两人间的气氛，都不敢开口。
前边两人刚开始走得慢，他还能跟上。
这会走快了，他尝试着跟了几步，果断放弃。
要是知道都得自己提，就不买水果了。
算了，这种局势，多半也只剩他一个人开自己的车，某总那跟得叫一个紧，头都不带回一下的。
心寒。
当了回半路司机。
温明手上没拿东西，直接掏出车钥匙把车解锁。
蹲着系了下鞋带的功夫，再拉开驾驶座的车门时，副驾驶坐着的人，连安全带都系好了。
见人望过来，陆夜白神色自然。
“我晚上不开车。”
温明屈膝弯腰坐进去，关上车门。
“就是你想开，我也不会让，你不要命，我还要的。”
说不上哪里不对，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在发动机的响动声中，车动了起来，从市场大门开了出去。
直到停下，第一个红路灯。
温明余光瞥见陆夜白脚边的土豆，问了句。
“其他菜呢？”
陆夜白低头，迟疑了一下，才应。
“顾成枫手里。”
温明扭头看了眼空荡荡的车后座，“我们，顾医生他……”
“他自己有车。”
陆夜白接得有点不自然。
明显也是被提醒，才想起来，还有那么个人。
有车归有车，东西都给人提，还把人忘了，总归还是心里有点过意不去的，但也没折返回去的打算。
“你给他说一声，我们已经走了，让他跟上。”
“嗯。”
陆夜白拿出手机，点进微信。
手一偏，就点到了朋友圈。
屏幕上正好跳出来自动刷新的消息，总共就那么几个人的圈子，并不繁杂，这条恰巧就是顾成枫刚发的。
一张照片，配着行文字。
照片拍的是他被塑料袋勒出红痕的手，还有刚买的那堆东西。
温明见人没动静，转头看了过去，只看了个大概，后边就响起了喇叭声。
视线转向前方，车前的灯已然跳成了绿色。
他赶紧把注意力集中了回来。
“顾医生发什么了？没看清。”
陆夜白照着原话，一字不落的给人念了一遍。
“一个人拎三人份的东西，幸好不是拿手术刀，不然这手明天绝对得抖。”
温明盯着正前方，乐到，“他一大男人，在朋友圈卖这种惨，有人搭理他？”
陆夜白手指触上屏幕，轻轻往下一滑。
评论区有了文字。
不是好友，陆夜白看不见人评论的什么，只能看见顾成枫的回复。
——当然想，但那俩之间的气氛过于和谐，我插不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