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厢不算大，换气扇也开着。
仔细听，还能听见嗡嗡的细微响动。
顾彦成眼中多了抹狐疑，他低头，看向面前摊开的文件夹。
放大加粗的黑色标题，带着极强的鲜明感，给予了眼睛极大的冲击。
没再往下看，顾彦成用力将文件夹合上。
两面质地坚硬的蓝色塑料板撞上，发出“啪”的一声。
“你什么意思？”
温明淡定得很，他喝了口水，才说话，“字面上的意思。”
顾彦成冷笑了两声，“财产清单，分手用？”
不知道为什么这人今天说话，要用这么多问号，搞得他表格上写的是什么令人迷惑的外语似的。
温明耐着性子应，“嗯。”
顾彦成脸上的表情可谓精彩。
“你真的要跟我分手？”
又来。
温明被问得有点烦了，皱了下眉，沉下语气，故意把声音拖得很长，“问这么多余的问题，难不成顾总希望是……”
“你觉得可能吗？我巴不得。”
顾彦成径直打断，嘲讽的看了过去。
温明挑眉，这种感觉才符合他们现在的状况。
坚定一点。
“那就行了。”
四个字，仿若落定的尘埃，无力的跌落下去。
朝夕相处，看了七年的脸上，表情前所未有的认真。
顾彦成知道，并非玩笑。
见人盯着自己，又不作声，温明便主动说明，“东西挺多的，有些是你买的，有些是我买的，也有不少是一块买的，时间太长具体也记不清楚。”
“我想了一下，挺多东西不好具体分，既然房子是你的，你就留着用吧，给我折现，总价的四分之一。”
很标准的普通话，声音也很好听。
特别是说一长串话的时候，停顿和呼吸调节得都恰到好处。
顾彦成一直觉得，这是温明在他这里第二个特别的地方。
但现在……
他唇角上扬，笑意不尽眼底。
“你连钱都算好了？”
东西就在他眼前，翻翻就知道的事，偏要多一事来问他。
纯属有病。
温明没应。
没有否认，不就是变相的承认。
顾彦成语调忽地就升了，“何必浪费这种时间，我今天来，就是想跟你说的，分手，房子我不打算要，给你了。虽然我不喜欢你，但你毕竟陪了我七年，苦劳还是有的，这套房算给你分手赔偿费。”
温明单手撑着头，神色慵懒，情绪波动令人不大，“顾总未免也太小气了，以你现在的实力，怎么说，也得送套新的，二手的房子，多不上台面。”
顾彦成嘴角急速下榻，他撑着桌子就站了起来，从牙缝里挤出来两个字，“温！明！”
视线缓缓上抬，温明肩膀绷得紧，背脊挺得笔直。
“顾彦成，我问过你，是你自己选择和我在一起的，我从没逼过你，用不着这些东西来奚落我，你没资格。”
这句话，犹如一盆凉水，当头浇下，让顾彦成冷静了下来。
不以为意的片段此刻清晰上浮。
在他出差时那个电话里，温明问的。
那会就已经知道他和陆子沐在一起了？
正是因此，才会说想去找他！
这么一来，说得通了。
没注意别的，温明语气平缓，继续说到，“房子是你的就是你的，我说了不要就不要，今天会约你在这个地方谈，就是想好好说。”
“分手就分手，俩大佬爷们，你别弄得那么low。”
不知是被温明话里所夹带的过多信息扰乱到，还是心虚，顾彦成气势起不来了。
“是我对……”
太清楚人要说什么了，温明立马开口，将话扼杀在了摇篮里。
“停！我用不着你说那三个字，正如你所说的，我是知情者，自主选择，早在最开始，就应该想过可能会有这样的结局，是我自作自受。”
原来，温明也有让人无法开口拒绝的一面。
和陆子沐截然不同。
他是强势的，别扭的，不可爱的。
顾彦成嗫嚅着唇，也收了些刺人的棱角，“房子是真准备给你的，我跟沐……准备买套新的。”
温明维持着那个姿势，手不断的揪紧耳后的头发，脸色如常，“用不着，就卖了呗，等过段时间，那附近地铁通车，估计能卖不少钱。”
顾彦成，“……”
居然还有心思在这给他分析卖房子。
他现在像是缺那点钱的人？
“别犟了，A大分宿舍那会，你不是已经拒绝了？我给你这套房子，还不要，你住哪？”
温明打了个哈欠，瞥向顾彦成。
突然觉得这个人，没那么顺眼了。
在一起的时候，不屑一顾，分手的时候，却要表现得处处为你考虑，装出一副虚假得深情面孔。
何必。
“这就是我自己的事情了。”
话说到这份上，顾彦成知道，没有再强行劝下去的必要。
两人之间沉默小会。
温明忍不住提醒，“签字？”
“好。”
顾彦成应得爽快。
他没再看表格的内容，直接翻到最后一页，在末尾空白出，写下了自己的名字，把东西递还给了温明。
温明接过，按开夹子，取出来签了字的那份，把文件夹又给了出去。
“这份有我的签名，你留着，我拿你签名的那份，算是个证明。”
顾彦成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句什么来。
温明把东西塞进去电脑包里，站了起来，“以后就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了，虽说可能性很笑，但万一出了什么意外碰到，就……当不认识吧。”
“不认识？”
顾彦成紧紧贴合着桌面的双手，收拢成了拳，他不敢置信的看着温明，企图从那张脸上看出来什么破绽。
虽然一开始气氛不太好，但后面不是谈得挺和谐吗？
为什么还是到了这个地步。
“温明，你要和我装不认识？”
这对话，把他和顾彦成两人的词对调，估计会合适很多。
温明莞尔，“你知道的，我这个人，认死理，分手之后，在我这做不成朋友。”
顾彦成捏成拳的手，更用力了。
“好，好得很，但愿你不要后悔！”
“我唯一后悔的事情，就是七年前头脑发热。”
点到为止，说的什么，顾彦成心知肚明。
温明转身往外走，拉开门时，他停住，又扭头回望过去，“没分手之前，和别人搞在一起，就是出轨，别再渣第二次了，顾彦成。”
“最后，祝你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