跛子？
狱卒微怔。
小厮眼神沉下，一时忘了挣扎。
甘霖静站在一旁，待狱卒将其捆在行刑柱上，这才慢悠悠的，以火钳挑开搭在他脸上湿漉漉的头发。
露出小厮的真容。
青年端正的五官修炼扭曲，眼神里带着刻骨的恨意。
甘霖欣赏一般的，眯了眯眸子。
她什么也未说，唯有眼眸中尽是玩味儿。
就像见着了个极为有趣的逗趣物件似的。
青年越发焦躁，眼中冒出淡淡的猩红，看着甘霖的神情就如狂犬般，恨不能扑上来撕咬她一块血肉的。
从愣怔转为平静，再从平静转为焦躁。
甘霖满意的松开收回手，被钳子挑起的长发再度遮掩
了青年近半面容。
“果然是跛子。”
跛子？
哪个跛子？
哪家的跛子？
闻声而来的刘卫正好听见这话，连忙问：“余诉师，此人到底是谁？”
“好像是齐家的跛子。”甘霖仔细想想，却是从未听过齐家人唤跛子的大名：“至于姓甚名谁，却是不大清楚。”
刘卫行至青年面前。
上下将其打量一圈。
此人一身小厮装扮，微微低垂着眼眸，神情紧绷而畏缩。
这样的人，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胆子，竟敢在监牢里投毒，当真是活的不耐烦了吗？
想至此处，刘卫摇摇头，望向一旁早已冷掉的饭菜：“什么毒？”
被狱卒奉命请来的大夫拱手回道：“大人，草民有九成把握，此毒乃是砒霜。”
剧毒之物。
好家伙，这是铁了心要弄死简讳了。
刘卫拿出捕头令牌，与身旁的小弟道：“相衙镇地小人少，有砒霜买的药铺更是少之又少，你且让底下的人四处转一圈，再请他们铺中的小二来认认人，可千万不要冤枉了好人。”
说完这话，刘卫猛然察觉言语间的不妥，蓦地抬头一看，只见坐在椅上的某人正单手托着下巴，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
好半晌，刘卫眼皮一跳：“余诉师莫要误会，我绝无半点质疑的意思，只是想将事情办的更稳妥罢了。”
“刘捕头说的是。”
于是，刑房内暂且陷入寂静。
不知过去了多久，热茶都换了两盏，相衙镇内各个药房的人才姗姗来迟。
一人说：“砒霜这东西毒性大，一年到头也卖不出去两包，是以我记得清楚，来我铺子里买砒霜的，没有这人。”
另一人说：“我家掌柜胆子小，像是砒霜这等剧毒之物，进出皆有记录，此人不再记录之中。”
还有一人说：“我近些时日倒是卖出了两包砒霜，但来买砒霜的却是个衣着破烂的乞儿。”
“乞儿……”甘霖若有所思，好似随口一问：“砒霜价钱几何？”
最后一人忙回：“百钱半两。”
半两砒霜，毒死十人都绰绰有余。
却是便宜。
不过，再便宜的东西，对于连裹腹保暖都做不到的乞儿而言，却是一笔巨款。
要说其中没什么猫腻，怕是连鬼都不信。
甘霖眨了眨眼，默默的在心底问了句：‘你信吗？’
无鬼回应。
鬼懒得搭理她。
对此，甘霖惆怅不已。
想要逼鬼现身，真是难啊。
显然，刘卫也想到了此处。
他再问：“你可还记得那乞儿长什么模样？”
此话一出，被问话之人两股战战，小心翼翼的低声回答：“天下乞儿都长一个样儿，咱开门做生意的，哪会特意去记乞丐的模样。”
这话倒是没错。
对此甘霖表示理解，可话到嘴边却转了个弯儿：“若那乞儿再站到你面前，你认不认得出来？”
“自然能认得。”
这次被问话的人回的干脆利落：“开门做生意的，哪儿能没几分眼力劲，一时虽是忘了，可只要让我再看他一次，我必定能想起。”
“好说。”甘霖解下钱袋子，远远的抛给刘卫。
“余诉师是什么意思？”刘卫手忙脚乱的接下，瞬间拧起了眉头。
见他摆出一副‘你不要贿赂我，我宁死不从’的表情，甘霖乐的笑出声来：“刘捕头想到哪里去了？我便是要贿赂，也当去贿赂说话最管用的人。”
刘卫顿时严肃：“余诉师甚言，我家大人两袖清风，品行端正而高洁，又视钱财如粪土，所谓的贿赂，对他并不起作用。”
“我不过随口一说，刘捕头何必较真？”
甘霖摇摇头，见对方确实不开窍，倒也不卖关子，顿了顿后说：“刘捕头，让你的拿着这些钱去街上吆喝，就说‘当街乞儿，凡是让这位过过眼的，可得三个大钱’，想来，这位很快就能见到当日的乞儿。”
‘这位’是哪位？
自然是自称有乞儿在他铺子里买过砒霜的这位。
他姓安，名忠。
不得不说，这个方法虽是耗钱了些，却是最为快速有效的。
刘卫看着甘霖的眼神略为复杂，同时想到了自己囊中羞涩的困窘。
自认为知晓甘霖此举是为何的刘卫下意识阴阳怪气了一句：“余诉师，案情尚未明了，你便当起了散财童子，莫到最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甘霖笑的眯起了眼，毫不客气的拆穿了刘卫的真实想法：“你是想说‘偷鸡不成蚀把米’吧？”
刘卫：“……”
甘霖颔首致意：“此等小事却是不劳烦刘捕头费心，待我赚了大钱，定会请县衙里的兄弟们吃场酒，届时，请刘捕头可千万不要客气。”
客气……个鬼哦！
自觉段位太低，无法与之抗衡的刘卫扶额。
大人啊，不是他不争气，实在是敌人火力太强，抵挡不住啊。
又过去了小半个时辰。
在甘霖第三次让人用雪水将青年泼的更清醒时，安忠老大夫才气喘吁吁的归来，而在他身后，则跟着个形容狼狈的小乞儿。
老大夫道：“刘捕头，这乞儿正是当日在我铺子里买砒霜的乞儿。”
砒霜是什么，便是三岁稚童都知晓。
一听这话，乞儿连连摆手，脑袋左右狠狠摇晃：“不是我要的！我没有害过人！那人让我帮他买东西，他只给了我一张纸条，可我不识字！我不知道他要我买的东西是砒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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