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王觉质问,甘霖便又开了口,她说的很是诚恳:“所以很多事还是要仰仗师兄。”
王觉心下已有了不好的预感:“比如?”
“比如,师兄该教教我,怎么才能用一个人的心眼玩转千百个人的心眼?”
王觉:“……”
这话是说他心眼多吗?
有种被冒犯了的感觉。
王觉心绪之复杂,甘霖如若未觉。
拜了坟头,两人往回走。
王觉故意落后了几步,视线微微往下落。
随即目光定格在甘霖素白的虎头鞋上。
行了这么远的路,虎头鞋上竟连半点泥点子都没有。
一路行过,地上只留下了浅浅淡淡的脚印。
可想而知……
‘活人灌顶’之效,委实令人眼界大开。
王觉倏忽出神。
随即便听到耳边炸开一道惊雷,炸得他头晕眼花,浑身紧绷难受至欲呕吐。
“师兄,你可曾听说过三白道人?”
王觉猛的回过神来,声音紧绷到极致:“你从何处听说这人的?”
“师父说的。”
甘霖没有回头,自然也看不见王觉紧张的模样。
“可惜师父只告诉了我这个名号,其余什么都没说。”
听到此话,浑身紧绷的王觉缓缓放松,他吐出一口浊气,好似不经意的说:“无关紧要的人罢了,此人神出鬼没,行踪难定,倒是个人物。”
甘霖语气轻飘飘的:“哦?”
王觉:“你若在相衙镇长街上大喊一声三白道人的名号,十人中有八人会回头,七人会上前询问,六人会向你普及三白道人的生平事迹,五人会向三白道人表忠心。”
甘霖:“……”
这么可怕的吗?
王觉又说:“大雍子民千千万,三白道人的信众……占千万。”
甘霖:“……信众?”
“正是。”王觉颔首,当意识到甘霖看不见时,复又开口:“所以,如非必要,你一定要离他远远的,千万不能招惹,也绝对不能冒犯,否则他的信众们只怕能把你拆了吃了。”
说完以后,王觉又觉得自己太过小题大做。
小师妹不过三岁而已,又生在个这么穷乡僻野之处,哪里有运道能与大名鼎鼎的三白道人碰面?
于是,他又说:“日后若有人在你面前提及三白道人,你虽不用故意附和,但也千万不要有任何贬低之意。”
甘霖:“……”
果然,是她落后了。
这年头竟然连道士都能有信众的吗?
甘霖垂下眸子。
不多会儿,便停在了茅篱院外。
王觉停下脚步,说:“小师妹,我就不进去了,你快些回去,家里人恐怕都等急了。”
甘霖颔首:“那劳烦师兄再等我一会儿,我进去收拾个行囊,便与你一同下山。”
王觉一时反应不及:“与我一同下山?”
“是呀。”甘霖歪了歪头,很是古灵精怪的眨了眨眼:“毕竟,师兄可是要教会我,怎么用一个人的心眼,玩转千万个人的心眼呢。”
霎时,面对小师妹充满信任的注视,王觉心情复杂极了。
他又喜又忧。
喜的是自己在小师妹眼里好似无所不能。
忧的是,他当真没那么大的本事,可以一个人玩死千万个人。
哦,不对。
是玩转千万个人……的心眼。
小师妹尚且年幼,不该让她见识过于血腥的画面,免得影响她的身心健康。
王觉陷入沉思。
所以,他该如何合(压)理(制)发挥?
茅篱院,得知女儿要跟着陌生男人走,吴梅第一个不同意,惊的一跳而起:“这怎么能行?!万一那个男人是拍花子该怎么办?!”
拍花子便是人贩子。
“外面的那个是相衙镇县令。”
砍完木头回来的谢宗饮了一杯凉茶,丢下一个平地惊雷。
趁着众人愣怔之际,他又嘱咐妻子帮忙小妹收拾东西,再回头与吴梅说:“三婶,您放心,王大人与小妹的师父是故交,世上谁都有可能害她,王大人不会。”
此话一出,吴梅更是崩溃,恨不得抓落一把头发:“小十又从哪里冒出了个师父?!”
谢宗自觉失言。
他连忙轻咳一声,向祖母郑莲投去了求救的目光。
郑莲重重的哼了一声:“好了,三媳妇,你别管元宵哪来的师父,你只需知晓,元宵自有元宵的造化,咱们插不了手。”
行囊已然收拾好。
甘霖挥舞着小瘦爪,朝泪眼汪汪的吴梅告别。
待她一走,吴梅忍不住潸然泪下:“我容易嘛,好不容易生出个贴心小棉袄,结果暖别人去了,我这个正儿八经当娘的,倒是往后退了又退。”
……
抱怨归抱怨,可吴梅作为甘霖的亲娘,又怎么可能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好?
她自己出生十分普通,自觉没什么特殊之处。
老谢家更是祖传的泥腿子。
可县令大人是当官儿的,眼界自然非常人能比,女儿跟着他学,总是好事。
如此几番自我安慰,吴梅勉强从母女分别的悲伤中走了出来,心里却是打定主意,待过几日就去镇上一趟,探望儿子女儿。
……
下山路难行。
甘霖带着王觉七拐八弯,沿路做破坏之举。
见她一脚踢碎半人高的巨石,王觉似有所感,回头看往山顶。
山顶的雾气好似淡了些。
隐隐约约的,能看出顶上的轮廓。
老道士生前布下的奇门八卦阵,宣布告破。
王觉并未多问。
跟着往下走。
到了衙门,甘霖撇下被公务缠身的王觉,熟门熟路的找到哑婆,让她带着自己去逛街。
关上房门的瞬间,她拿出了偶身娃娃。
下了命令。
“记住,好好当‘谢甘霖’,不要让任何人发现异常。”
……
待‘谢甘霖’离开,甘霖便也悄无声息的从衙门离开。
她化身为余甘,青天白日的回了千言堂。
依旧是一副白面小生的打扮,十分扎眼。
远远的,甘霖朗声唤:“八九兄!”
时逢月底,正在盘账目的江逸闻声回头,眼眸顿时一亮,就像是看见了救命稻草似的,想也不想的就要上前与之拥(抓)抱(住)。
“余兄弟,你终于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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