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方知行目光灼灼地看向方夫人，活像对方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大罪似的。
见他如此，方夫人恨不得以头抢地表明自己的清白，瞬间眼泪汪汪：“老爷，我冤枉啊，我发誓，从拿到这个东西开始，我从未打开过！”
一听这话，方知行缓缓压下心中的怒气，他自是相信结发之妻。
他们夫妻二人膝下就剩这么个独苗苗，夫人又怎可能害骄儿？
要怪只能怪心思多如牛毛的华贤平，竟敢在这当头耍他一番！
实在该死！
方知行手握成拳，面颌紧绷：“好一个华贤平，好一个华家，竟敢戏耍于我，我定要让他们付出惨重的代价！”
说罢，方知行深深吸了口气，再缓缓吐出，转而问方夫人：“凝语在何处？”
“她回华家了。”方夫人语气柔柔弱弱：“眼下凝语到底是华家新妇，总不好在外久留。”
方知行冷笑，连带着迁怒唯一的女儿：“胳膊肘往外拐的东西，嫁了人就忘了自己姓什么，她亲弟还在鬼门关徘徊，她就敢厚着脸回府为华贤平求情，当真是这两年来太惯着她！”
方夫人轻轻皱眉，眼神间带着几分犹豫，小心翼翼地为方凝语说情：“凝语许是不通其中关窍……”
“你不必为她解释，我的女儿我清楚。”方知行毫不犹豫打断了方夫人的话：“从此以后，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不许她再踏进方家一步。”
方夫人面露为难：“这……恐怕不好，再过两日就是凝语的回门之日了。”
女子回门，多重要的事啊。
倘若在三朝回门时被娘家拒之门外，方凝语的颜面也就扫地了，外面的人还不知该如何嘲弄于她。
方知行并不在意：“有何不好？华家出了个杀人犯，本官身为蓟县的父母官，自然不能再与罪犯之家搅和，免得落下假公济私的污名。”
说到这里，方知行稳坐，自觉十分有礼：“倘若旁人问起来，你只需告诉他们，从前是本官识人不清，以至于落得个被蒙骗的下场，此后，方家和华家再无任何关系，”
方夫人还想再说：“老爷——”
方知行冷哼，语调冷冷的警告方夫人：“就这样决定了，你要是敢背着我偷偷与方凝语来往，就是不将我放在眼里！”
方夫人默然不语。
最终化为一声轻叹。
……
华府后宅。
魏月晔回府收拾行囊。
她因大义灭亲一事，在蓟县出了无尽的风头，亦被华府记恨于心，上至公子少爷，下至洒扫奴仆，无一不对其避之不及。
华府从未如此冷清过。
身着白衣的魏月晔目不斜视，直接通往小佛堂。
她没带走华府的一毫一厘。
她只是将自己的陪嫁丫鬟与嬷嬷，还有带来的嫁妆，与小佛头里供奉的华央牌位，一同带走了而已。
马车正在华家府宅门前等候。
上车之前，魏月晔将一个小包裹交付于前来送行的甘霖手中，她脸色苍白，眼里却有了几分生气。
“里面的就是《华荣医经》，我虽不知你要它有何用，但你要切记，一定不能让方家的人知道《华荣医经》在你的手里，否则它只会给你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多谢夫人。”甘霖抬手接过，未触碰到魏月晔一分一毫。
片刻后，魏月晔再拿出一封信：“我与方夫人有几分交情，她正在做一件极为危险的事，我信中有几点建议，你帮我将这封信交给她。”
闻言，甘霖抬起眸子，眼神里带着几分并不明显的审视。
魏月晔顿了顿：“信送到之后，你就离开蓟县，去你该去的地方，再过不久……蓟县，怕是要乱了。”
乱？
那感情好！
最好乱成一团浑水。
浑水才好摸鱼啊！
眨了眨眼后，甘霖接过信，从容一笑：“夫人放心，我一定亲手将信交到方夫人的手里。”
“劳烦了。”
魏月晔上了车。
微风吹起了马车布帘的一角。
甘霖清楚的看见，车上有一处小小的祭台，祭台上摆了个白瓷罐子。
里面装的是华央的骨灰。
魏月晔性子尤其刚烈。
她说要复仇，便忍了两年。
她说要带华央走，便一把火将儿子的尸身烧了个干干净净，只于一捧骨灰。
火化啊……
如此耸人听闻的事。
连死都没有全尸，魏月晔到底要下定多大的决心才能有此勇气？
甘霖稍有感慨。
听说她魏家是做生意的，这些年虽少与华家往来，但极为疼爱这个女儿，想来魏月晔回娘家过后，日子应当不至于难过。
想罢，甘霖看了眼手里的信纸。
相比《华荣医经》，她对这封信的兴趣更浓。
但是……
县令夫人？
她能做什么危险的事？
总不会是闲来无聊，想似魏月晔一般，来个大义灭夫吧？
……
是夜，甘霖潜进方府。
成群的知了声中，她站在方夫人寝房的窗户外，沉思良久。
到底要以什么方式出现，才不会显得太过突兀？
半晌，她伸手轻轻敲了敲窗沿。
‘叩’、‘叩’两声响起。
敲完以后，极为有礼的往后退了三步。
如此，当里面的人打开窗后，或许便不会被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一张大脸吓着，从而发出令人心生不悦的声音。
不多时，窗户从里面被打开。
听到异常声响，前来开窗户的是个小丫鬟，当见到窗外站着一个陌生的少年时，她双唇微启，杏眸瞪圆，就要发出一声尖叫。
说时迟那时快，甘霖立即伸出手，指尖桃核准确的击中丫鬟的后脖。
‘咚’的一声，小丫鬟翻了个白眼，倒在窗台下。
甘霖翻窗越入。
脚刚落地，视线就与闻声而来的方夫人撞了个正着。
甘霖：“……”
方夫人：“……”
两人你看我我看你，一时相对无言。
方夫人看了眼躺在地上人事不省的丫鬟，再看了眼脸皮白嫩的‘入室之贼’。
不等对方发问，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甘霖立即出言解释：“夫人放心，她并无大碍，只是暂时昏睡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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