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向苗疆后人高价买了血蛊,下入了你的饭食,如我所料,蛊虫日复一日的藏在你的身体里,将你的血液吸食殆尽,你的身体一天更比一天虚弱,到后面更像是风一吹就能倒似的,看起来可怜极了。
你的症状一天比一天更严重,但你遍寻不到缘由,因为它不是毒,亦不是病,你医术再高超又如何?还不是只能任由自己一步步走向死亡?”
“从始至终,你只能清醒着,赴死。”
此番话一出,华央的身影逐渐变淡。
而华贤平的语气里藏着无尽的痛快,甚至有些许的风光。
事情已过去多年,他仍旧清楚的记得当年之事。
可想而知,华荣的存在到底给他造成了多大心理阴影。
对于华荣,他又恨又怕。
恨是因为此人能轻而易举的夺走它所拥有的一切。
怕是因为做贼心虚,怕华荣死后化为厉鬼向他索命。
也正是因为如此,在‘催魂术’的作用下,他看见的人会是华荣。
甘·装神弄鬼·霖逼近一步:“果然是你杀了我。”
华贤平愣怔半晌。
他突然间反应了过来。
他是要寻求他们的谅解,而不是更一步的激怒他们!
华贤平徒然清醒。
然十数年身居高位,他一时没能改得了习惯,哪怕跪坐于地,语气里也没半分愧疚,里里外外都透露着一股施舍之意。
“往事不可追,错已铸成,即便我心有悔意,也改变不了你早已死去多年的事实,我愿意补偿你,无论你想要什么。”
补偿?
人都死了还补偿什么?
那华荣指不定早就进入轮回井成为了另一个人。
再多的补偿又有何用?
半晌,甘霖眯了眯眼,声音突然清脆了起来,笑着说——
“华老爷所说的补偿,还是等你死后亲自下地府捎带给华荣吧。”
什么意思?
‘哐’的一声。
昏暗的房屋渐渐明亮了起来。
与此同时,甘霖打了个响指,彻底解除‘催魂术’。
不过片刻,刘卫就已点亮了四处数十盏油灯,昏黄色的光芒逐渐从柔和变得刺眼。
神智逐渐清醒的华贤平下意识伸手挡在眼前。
待眼睛适应了这等亮度之后才缓缓拿下。
他终于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此地不是公堂。
更不是地府。
只是宅院里的前院。
‘判官’是王觉。
‘黑白无常’与‘牛头马面’是王觉的手下人。
而被他认作华荣的厉鬼,竟只是一个扮相夸张的少年!
华贤平稳坐华家家主之位数十年,看清眼前的景象后,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所有的一切,不过是这些人为了诓骗他说出实情,而自导自演的一场戏!
华贤平视线依次从众人身上划过。
他双眸血红,终于意识到自己被人耍了一通。
“你、你们!”华贤平看了一眼王觉,气极反笑:“不愧是最年轻有为的县令大人,王大人的手段果然不一般,竟然想着以这种方式,逼我认罪。”
说到最后,华贤平咬牙切齿,恨不能生生咬断牙根。
王觉撕下脸上的判官面具,形容淡淡:“这一切还得多谢余诉师,若不是她,事情又怎会进行的如此顺利?”
“大人不必客气。”
甘霖眯了眯眼睛,反手取下湿漉漉的发套,笑着说道:“身为诉师,就是要不走寻常路,只要能将恶人绳之以法,用些不入流的小把戏又算得了什么?”
“‘不入流’的小把戏?余诉师未免过于自谦,仅凭今日的一手‘催魂术’,就已让诸多人可望不可即,当真是厉害。”
甘霖摆了摆手:“若说厉害,还是大人厉害,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藏于华家的‘帮凶们’抓获,大人功不可没。”
说话间,华贤平之妾,华夫人魏月晔,华管家皆被衙役押送上前。
他们眼神闪烁,不敢与华贤平对视。
甘霖拂去湿发上的藻类。
笑的毫无破绽。
‘催魂术’无任何副作用。
中了此术之人,在解除术法之后,记忆仍旧清晰。
所以,无论华贤平中术时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他都能记得一清二楚。
不过,若是仅仅只靠‘催魂术’,便想要重现当年华贤平杀害华央回府后的一幕,还是勉强了些。
为防意外发生,她又用了《功德令》中记载的另一种术法——回朔。
中术之人,会不自觉的重复当日的行为。
便是心情也一般无二。
此术的恐怖之处在于,哪怕中术之人半途意识清醒,察觉到不对劲,也已晚矣。
为了让‘回朔’之梦更加真实,她还让王觉‘请’来了华府妾室,华管家,有现实人物坐镇,术法就更加牢不可破。
果不其然。
华贤平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像被一头激怒的狮子般,诱使的说出了当年的真相。
杀手足。
杀血脉。
华夫人恨意十足,泪流满面:“果然是你杀死了央儿!!我的儿啊,你怎么遇上了这么个禽兽不如的父亲!是我害了你,当初不该把你离开的路线告知于他!”
相比华夫人的悲戚,华贤平堪称怒不可遏,他看着华管家二人,双目通红宛如泣血,道:“你们竟然敢背叛我!”
闻言,美妇人头摇的跟波浪鼓似的,哭丧着一张脸:“老爷冤枉,妾什么都没有做啊,妾只是哄老爷睡了一觉罢了。”
甘霖似笑非笑的看着这个女人。
她确实只是哄华贤平睡了一觉。
然而在哄他睡觉之前,这女人里里外外可是套了不少的话。
而华管家自知罪名已定,辩解无望,干脆俯首跪下,一言不发。
半晌,华贤平认清现实。
他深吸了口气,先是四下查看一番,然后讥笑着问道:“扮演华央的人在何处?”
正在阅览罪状的王觉抬眸。
众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见他们如此,华贤平露出一种‘别装了’的眼神:“不得不说,你们的眼光极好,寻了个最像我儿子的人来扮演我儿子,那语气神态简直如出一辙,看来,为了治我的罪,你们果然下了大功夫。”
华贤平想着,既然所有厉鬼都是人扮作的,那‘华央’必定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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