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恨意越深,能力越强,她们的仇恨日日累积,只怕能力早已到了可毁天灭地的地步。
又是一夜。
华贤平半刻未曾耽搁,再一次踏入了小佛堂,张嘴就问:“医经可临摹好了?”
华夫人没有作答。
只打开旁边的柜子,从里面拿出两本一模一样的羊皮卷出来。
华贤平拿起仔细对比。
饶是他,居然也没能在第一时间分辨出两本羊皮卷的真假。
华贤平惊愕:“夫人的手艺竟这般好?”
“老爷可满意?”
“满意。”华荣平笑容满面,而后又小心翼翼的问:“那燊儿和方姑娘的婚事……”
华夫人面容平静:“我已与县令夫人说好,婚期定于下月初三,方小姑娘的身子不能再拖下去了。”
“下月初三?”华贤平下意识拧紧眉头:“如此说来,就只剩下半个月的时间,半个月如何能办好一场婚事?”
“老爷只管准备好华燊的聘礼,剩余的事宜,我自会操办的稳稳当当。”
“那就多谢夫人了。”华贤平脸上重新带笑。
然后拿起了羊皮卷中的一本谨慎放回袖袋中,随即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轻咳一声拍拍衣袖,大步离去。
没过两日,方华两家即将结亲的消息传遍蓟县。
喜事剧增,城内忽闻风雨。
流言蜚语不仅没能就此消散,反倒愈演愈烈。
“看吧,我就说方华两家绝对有鬼!这不,事情瞒不住了,就赶忙定下亲事,半个月的时间走六礼?鬼都知道发生了什么。”
“你懂什么?放在富贵人家,这可是双喜临门,那华燊公子也不知哪来的好福气,一下子媳妇孩子都有了。”
“是啊,真是令人羡慕,那方姑娘的相貌也属上乘之选。”
“诸位慎言,这都是些没影儿的事,再说下去对大家也没好处。”
有人出面圆场。
没过一会儿,自觉无趣的众人四散。
有人在一旁劝说压制,流言蜚语便被压在了平静的湖面之下,任由它百般汹涌澎湃,终是无法冲破一种名为‘畏惧强权’的屏障。
方知行虽是芝麻官一个,可对于当地的百姓而言,就是蓟县的天。
惹怒了天会有什么下场?
谁都不敢轻易尝试。
甘霖坐在酒楼里。
依旧是最不起眼的位置,她就像包了这张桌子似的,每日定时定点报道。
陈述安静坐于一旁,等那些议论杂事的人逐渐离去,这才缓缓开口,低声问:“前辈,可有什么需要我去做的?”
“有。”
甘霖并不客气,想了想后说:“华方两家定亲,私下必定达成了某种协议,能让方大人心动的唯有医经。”
陈述悚然一惊:“前辈的意思是,医经已经落到方知行的手里了?!”
“那倒不至于。”甘霖先是摇头,然后失笑:“不过也快了。”
陈述被弄得一头雾水:“前辈到底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半句听不懂?”
“医经在方家,也在华家。”
陈述满面茫然。
甘霖接着说:“华家那本不必管,可方家这本……”
说到一半,她停下话语,只笑着看陈述。
后者难得反应机敏:“前辈的意思,难道是让我想办法将方家的医经偷出来?”
“孺子可教。”
甘霖笑道:“如我所猜不错,医经会随华燊的聘礼一同送入方家,你且潜进去守着,一旦聘礼运送入方府,就将之偷出。”
陈述点头,然后问:“为何华家的那本不用管?”
问完,他又觉得不对:“《华荣医经》为何会有两册?据我所知,华荣终其一生,也只作了一本!”
“谁说两本内容就不能是完全一样的?”甘霖打了个哈欠,神情萎靡不振:“华贤平可不是什么老实人物,《华荣医经》又是华家不传之秘,你觉得,他会心甘情愿的将之交给方家?”
听完这些,陈述彻底明白了甘霖的意思,随即纳闷不已:“华家用一本假的糊弄方家,难道他就不怕彻底惹怒方家,结亲不成反结仇吗?”
“为何会结仇?”
甘霖挑眉:“方县令要的是《华荣医经》里可以医治他儿子怪病的方子,又不是要华荣的真迹,两家都心知肚明的事,说白了,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罢了。”
“……原来如此。”深觉自己脑袋跟不上甘霖的陈述感叹一声,末了又觉得哪里不对,小心翼翼的问:“不过,前辈是从何处知道这么多事的?”
甘霖指了指眼下并不存在的黑眼圈。
“我这几日彻夜不眠,蹲守房梁,总该有些回报才是。”
“前辈去做了梁上君子?!”
而且看这样子还不止做了一次!
明知故问。
甘霖懒得与他废话,起身离开。
今夜,她不打算夜探华家。
是该休养生息,养好精神,等待半个月后的那场大戏了。
……
光雾山上。
老道士的身子越发虚弱。
这一次竟当着王觉的面咳出了血。
更甚者,在他灰旧的道袍内穿了冬日里才会有的棉衣,然而依旧浑身冰凉。
王觉眉头紧皱,在一旁伺候左右:“老师,您的身体……”
听出王觉言语间的担忧,老道士摆了摆手,不甚在意:“去年做了件事,惹了些人,受了些伤,无甚好说。”
王觉起身,收拾钱囊:“听说镇上有位医术极好的大夫,我这就下山将之他请上来。”
“不必。”老道士抬手拦住:“我的身子我清楚,请大夫也没什么用处,莫要再白费心思了。”
王觉拱手:“总要试试才是。”
说罢,他转身下山。
人影渐选,老道士先是叹息,随即便是不受控制的阵阵咳嗽,瞧他那架势,好像能将肺都咳出来似的。
老道士面容雪白。
他单手按压心脏,心情愈发沉重。
沉重之余又心生释然。
早该死去的朽木,苟且偷生之今,还有何不满足的?
老道士回身,正巧与甘霖的视线撞上。
眼前的小孩童,正以一种若有所思,又极其幽暗不解的眼神将自己盯着。
老道士瞬间失笑:“小徒儿,你这么看着为师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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