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子!!
华老爷气的双眼发黑。
敢情他之前说了那么多都是对牛弹琴,自己这个傻儿子仍没想清楚症结所在。
望着哭做一团的一大一小,华老爷不禁悲从中来。
他上辈子到底是做了什么孽,才会摊上这么两个不是玩意儿的玩意儿?
“都闭嘴!”华老爷耐力告罄,粗鲁的将两人轰出书房:“滚出去!谁都不许再进来!”
美妇人反抗无效。
一腔闷声唯有发泄在亲儿子身上,拧着他耳朵往外拖:“好个丢人现眼的东西,你祖宗十八代的脸面都被你丢光了!”
“姨娘……”
哀嚎求饶声逐渐远去。
华老爷的身子晃了晃,双手无力撑在桌上,喃喃低语:“又是《华荣医经》……华荣啊华荣,你都死了十几年了,还能在华家掀风弄雨……”
华荣是谁?
挑了挑眉后,甘霖看了眼仿佛瞬间老了几岁的华老爷,再不曾停留,翻过后窗窜出。
她相信自己的直觉,这个名叫华荣的人,一定是完成任务的关键。
……
酒楼角落。
甘霖安座其中。
她叫了壶热酒。
视线并无焦点的落在窗外。
外间不知何时下起了雨,伴随时不时在上空炸开的闷雷,淅沥沥的声音不绝于耳。
乌云笼罩在蓟县的上空,将整座内城衬托得雾蒙蒙的,
水气从地上升腾而起,行人们步伐匆忙而又慌乱,有时一不小心踩进水坑,瞬间水花四溅,沾湿了裤脚。
在离她不远处,有一人身穿蓑衣斗笠,看不清面容神情,只静静的望着这方。
良久,他起身。
沉重的脚步由远及近。
不多时便有一人站在甘霖的面前。
她并未回头,语调不紧不慢:“今日我没有兵器,不与你打。”
“今日休战。”来人入座,将一柄被布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东西放在右手旁:“我有一事不明。”
言外之意,便是想问她。
听到这话,甘霖终于转过头看他,眉眼间皆是淡淡的笑意:“呦,昨日不还嚷嚷着要取我狗命,今日怎就来求我了?”
“你别得寸进尺!”
来人脸色黑如锅底,好不容易压住噌噌噌往上冒的火气,憋屈的问:“我亲眼见到你潜入华府,你在华府探听到了什么?”
“听了几句墙角,不值一提。”漫不经心的话语从甘霖口中溢出。
对于来人的暗中跟踪,她好似并不意外,葱白的指尖绕着杯口打算,半垂着眸子不知在想什么。
来人到底耐性不足,右手稳握兵器,眼瞧着就要拍桌而起,在酒楼内大打出手!
就在这时,原本无甚反应的甘霖突然抬眼瞧他,眼里闪烁着细碎的星辰,神情中的笑意尽散,声音伴着些微的凉意,轻飘飘的不可捉摸。
“再敢妄动,我就杀了你。”
她声音很轻。
像是旁若无人的低声呓语。
更像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诡异的是,来人当真僵住了动作。
在刀口上舔血的日子练就了他野兽般的直觉。
身边的风好似化作了对方的武器,禁锢了他的四肢。
稍稍一动,一缕垂在耳旁的黑发凭空被削断,悄无声息的落在地上。
来人瞳孔紧紧一缩。
怎么可能?!
她什么时候动的手?!
不知不觉的,来人额上缓缓滴落豆大的冷汗。
甘霖慢吞吞的收回手里的银丝。
谁也没看到她何时动的手。
甘霖将银线缠绕回腕上的银镯,语调寡淡而缓慢:“我这人虽然不怎么靠谱,可想正事时一向不喜被打扰。”
来人沉默。
片刻后,他重新落座。
大雨倾盆,酒楼里的客人只有三两个。
小二正单手撑着高台打盹。
两人一言不发。
甘霖望着窗外的雨幕。
来人就望着她,且不停的思索着,这又是从哪个地方出来的怪胎?
细如发丝的银线在她手里灵活的跟条蛇似的,如此深厚的内力又岂是一个少年能拥有的?
瞧对方年纪不过十七八九,功力却也甩了他十七八九条街。
想到这儿,来人伸手擦了擦额上的汗。
心中顿时庆幸不已。
刚才若不是他直觉不好停下动作……再往前半步,那银丝割断的就不是他的头发,而是他的脖颈了。
直至此时来人才明白。
昨日‘激烈’的打斗乃是对方放水后的有意为之。
倘若对方真的有心想置自己于死地,他恐怕半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不知过去了多久,甘霖像是终于想明白了什么,大咧咧的伸了个懒腰后笑出声,问道:“你可曾听说过华荣?”
来人顿了顿,斟酌言语:“据说,几十年前,他是华家最出色的养子。”
“养子?”
“正是。”
来人解释道:“约莫在百年前,华家乃是辜州第一医家大族,可其家族男子却多数患有无嗣症,到了几十年前,华家更是无一血脉出生,当时的华家家主为保华家香火不断,就从外收养了十数位养子,华荣就是其中一个。”
甘霖若有所思:“华央是华荣的……”
“他们并无血脉关系,只是名义上的叔侄。”
甘霖问的越多,来人就更是一头雾水。
他本以为这人查到了《华荣医经》,对华家的情况必定了如指掌。
可按照如今的情况看来,对方对华家的了解竟还没有自己对华家的了解多?
来人不明所以。
甘霖并不在意他的想法,又问:“你可知道华荣本家在何处?”
“相衙镇。”
来人并未迟疑,末了又解释了一句:“华荣本姓符。”
姓符?
甘霖记忆力极好。
莫名其妙地,她立即想到了济世堂内的符歧。
这两人该不会同出一脉吧?
思绪散乱,甘霖豁然起身,无意在此耽搁时间,疾步往外而行。
见状,来人连忙站起身,可他只来得及往甘霖离去的方向大嚷一声——
“前辈,我乃挽岫剑派的陈述!”
无有回应。
单手撑着脑袋打盹的小二一个机灵。
当他满眼茫然的四处巡视,却发现酒楼大堂内早已空无一人,唯最角落的桌上放着一锭分量不轻的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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