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鸨母就像是找到了主心骨,连连点头,就像抓住了最后一颗救命稻草,声音尖利:“是啊,仅凭木棠的一面之词,怎能胡乱定我的罪?”
“木棠的一面之词?”
江逸微笑,再次拱手:“大人,公堂外还有一个证人。”
怎么证人还一个接一个的?
王觉虽然疑惑,可到底点了点头,让人将等在公堂外的证人传唤了进来。
一名穿麻衣的矮小男子从外而入,
他约莫三十来岁,腰背坡有些沧桑佝偻。
他进来后,先是看了一眼屏风后面,随后才跪下:“小人王三,见过县令大人。”
王觉问:“你又与此案有何关系?”
“小人从前是花想楼的龟公。”
楼里的龟公?
鸨母满眼茫然,忍不住侧头仔细打量了几眼。
不看不知道,这一看,她心里立刻就有了印象,眼眸逐渐瞪大。
她不是早早的就将这些人打发出了辜州吗?
为何会突然出现在此处?!
王三低着头,无人能看清他面上的表情:“离开花想楼前,鸨母差遣我去做了最后一件事,事成之后,她给了我三十两银子,让我远走辜州。”
王觉再问:“什么事?”
“掩埋一具尸体。”将藏了几年的秘密说出,王三深深吐出一口浊气,神色瞧起来也比之前轻松了许多:“是清悠姑娘的尸体。”
“她死相极惨,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地方,眼眸瞪得大大的,死不瞑目,滲人的紧,双腿间还淌着血,应当在生前就遭受了非人的折磨。”
“当时,鸨母威胁我,警告我,说不许把这件事说出去,否则就让我一家人的下场比花清悠更加凄惨,于是这个秘密,我一藏就是两年。”
鸨母蠕动嘴唇,想要高声辩解。
可狡辩的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无法说出来。
就像突然失去了声音,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旁人将自己的杀人罪坐实。
偏生还没等她彻底缓过来,王觉又在问:“你将花清悠埋在了何处?”
“城外十里的断桥下。”
王觉点了点头,眸色中带着几分凌厉:“来人,去十里外的断桥下将花清悠的尸体挖出来。”
“不必麻烦了。”王三忙说:“在来之前,我就已经偷偷的将青悠姑娘的尸体挖了出来,就放在衙门外边。”
王三局促的搓了搓手。
直到这时众人才发现他指缝间尽是干涸的泥土,
衙门外边?
围观的百姓们后知后觉得看向一旁,墙角下有个用几张草席裹着的东西。
许是天气太热存得太久的缘故,此时已散发出了一股难以言喻的臭味。
有好奇者绕过去偷偷看了一眼,随即爆发出刺耳的尖叫。
一连惊恐的倒退了好几步,狼狈的跌倒在地上。
“尸体!”
“是死人啊!”
此话一出,人群中立即出现一阵骚动。
人们下意识的挤往另一个方向,恨不得一跳八尺远。
大多数人都捏着鼻子,脸上浮现出既恐惧又好奇的神情。
屏风后面的甘霖将所有人的神态尽收眼底。
为了防止骚动扩大,县令王觉不得不立即命人将外面的尸首抬进。
原先隔得远还不觉有什么,一将草席抬进,一股恶臭味就从中飘了出来。
刘卫面不改色的将之掀开。
当即有好些人经受不住眼前一幕的冲击,弓腰在门口大吐特吐了起来。
人已经在土里待了几年,还能有什么好模样,早就烂得分不清面孔,身体许多处都只剩下白骨。
屏风后的甘霖表情很是古怪。
不为别的,只为空间里的某一只鬼。
这只鬼正瞪大了眼,碎碎念让她想办法能看那具尸首看的更清楚一点。
王觉以袖掩鼻,眉头紧皱:“花清悠的身体可有什么骨相特征?”
这话是在问木棠。
“有的。”
早已泪流满面的木棠点点头:“姊姊左手的无名指,要比中指长一截。”
王觉抬首:“请仵作。”
仵作入堂。
向公堂上行礼过后仔细检查死者的左手处。
果不其然,死者的无名指比中指要长。
仵作回禀:“大人,这位小娘子所言无误,此名死者,正是花清悠。”
一听这话,周固立即激动了起来。
他原先远远的躲在一边,这时候已然敢从江逸后面探出头来,朝鸨母的方向叫嚣:“大人,事已至此,乌氏谋财害命的罪名是躲不掉了,请大人速速定她的罪!”
王觉正待下令。
可就在这时,一直没什么大动静的余颂又站了出来。
他行至王三面前,温声询问:“是鸨母让你埋的尸体?”
王三心跳如雷鼓,如实回答:“是。”
“那你可有亲眼看见鸨母杀人?”
王三愣住。
同时,众人也屏气凝神,想看余颂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见他不语,余颂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你可有亲眼看见鸨母杀了花清悠?”
“这倒没有。”王三艰难摇头,豆大的汗珠从他额头滑落,砸在地面碎落成几瓣。
余颂等的就是这句话。
他拱手言道:“请大人明鉴,此人并未亲眼瞧见花清悠是怎么死的,若想以此定下乌氏的罪,恐怕证据不足。”
人证,物证具在,对方竟然还想辩驳?
江逸压下心中的火气,轻飘飘的问:“那依余诉师之见,证据要有多足才能定乌氏的罪?”
“自然是最直接的目击证人。”余颂回望微笑,目光随即落在王三身上,半点不见慌乱:“何况,依我拙见,此人所言,或许也不足为信。”
江逸抿了抿唇:“余诉师何出此言?”
“此人先前说,是因为乌氏的威逼利诱,所以他才苦守秘密,既然从一开始他就对乌氏心存惧怕,为何今日却突然站出来指证?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交易,亦或者是谁故技重施,收买了他,只为陷害乌氏?”
一边说,余颂一边看了眼鸨母,意有所指的继续:“或许,想要陷害乌氏的人就在她身边?”
这话充满了暗示性。
鸨母先是茫然,而后恍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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