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8大惊失色,吓得直漏电流音,萧媚来不及管它,借势掩身又躲入一处树丛内探看情况。
透过薄薄月色,只见幽深洞口外正立着一道修长身影。
手提长剑,脸色冷白,周身魔气四散,宛若一只堕入地狱的索命恶鬼。
果然,那株焦草还有清渊的功劳!
“看来,你的男主彻底入魔了。”
话落,萧媚甩开玄武鞭,抢身朝山下飞跃。
“先下山,之后再商量对策!”
158吓得一愣一愣的,忙不迭答应。
然而鞭尾刚绕上栈道口木桩,远处就闪来一束剑光,气势比之前次更加狠厉,木桩登时四分五裂,玄武鞭也被生生挡了回来。
“杀气这么重,看来你家男主是决心要我的命了!”
158还没从惊吓中反应过来一时无法做出回答。
萧媚也不管它,当即拨转方向,朝密林处躲避。
咻——
一柄泛着寒光的长剑将擦过鼻尖深深刺进树干,再次挡住去路,背后一阵风起,空气里还沾着清渊的独有冷香。
萧媚来不及思考,脚下起势,翻身向后甩鞭,清渊侧身躲避,萧媚抓住时机,将剑柄做跳板,一跃而上,并反身扔出十几根细针,尝试调动灵力集中于双脚,绕过几颗足以遮挡身影的大树,径直朝密林深处掠去。
......
【大人,前面100米处有个山洞!】
四周是寂寂的风声,脑中忽然响起的机械声,将萧媚逐渐涣散的意识拉回。
“……他有没有跟上来”
稳住虚浮声线,她的后背紧紧贴着粗砾的树干,右手耷拉在身侧,肩膀至小臂处被清渊划开的伤口,又开始向外渗血,将道袍泅湿成深色。
【昏迷的慕雪醒了,他已经返回山洞了。】浓郁的血腥味擒住158的注意力,它忙不迭收回面板,凝出实体,【大人,您的伤口又裂开了!我先帮您止血!】
边说,它边将修复的数据混着药剂缠绕住了萧媚整个右手,莹莹微光更照得那条伤口深之入骨的恐怖。
血液的快速流失消磨去萧媚的大半生命,她虽极力想稳住身形,却终是徒劳,铺天盖地的眩晕感朝她压将下来。
双脚一软,身躯沉重地直往下跌。
【大人!】
158使尽浑身力气托住她,将那串修复数据缠得更紧了一些,然而血还是不住地朝外渗出,落进潮湿的泥土里,微微散出死亡的腥气。
【为什么......这血、这血止不住啊......】
“......毛球”
“大人,您别说话!”它吸了吸鼻子,语气转而坚定,道:“我不会让您有事!趁现在这个‘萧媚’的身体还没有断气,我先将您的精神体抽离,之后再上报给上头那位大人,让他来强制封锁这个世界!”
说着,那串缠绕周身的数据莹光大亮,一种强烈的窒息感死死压制住她的呼吸,萧媚的脸色越渐苍青,几乎要褪去活人那一点余温。
158发觉情况不对,尾巴一甩,慌忙将那团数据打散。
“怎么回事?竟然抽离不了!”
萧媚咳喘着,无法抑制的剧烈呼吸割得她喉咙生疼。
收在怀里的玉佩忽然透出一点温热,穿过皮肤,直流进体内,驱散了窒息感所带来的那点不适,意识也跟着越渐清明。
她将视线投向身前陷入绝望的158。
“……毛球,帮我……把怀里的玉佩掏出来。”
萧媚语气孱弱,158连声答应,甩尾将其掏出,接过玉佩,那抹缠绕其上的温润气息越发清晰......
十米之外树丛却发出沙沙声响,萧媚收拢五指,将玉佩捏进手心。
158警觉起来,四周莹出蓝色光晕,放出一串数据悄悄藏在萧媚身后灌木丛。
如果来人对他们有威胁,那么这条数据还能拖延住几分钟,给她争取最后的逃命机会!
萧媚也努力放匀呼吸,把从玉佩汲取来的一点力量全集中于双脚。
她还有未尽之事,决不能平白死在这里……
“萧师妹?”
沙沙脚步声从灌木丛里踏出,一道青色身影在夜色里逐渐清晰。
萧媚正欲拔地而起的身子一怔,“穆木?”
此时风吹树影,月光在这片平地里铺开。
两人一站一卧,眉间紧蹙,都对在此地遇上彼此感到错愕。
借着月光,穆木看清了萧媚气若游丝的惨状。
她的道袍已被血染红大半,右手伤口直开到肩膀,脸色白如宣纸,两眼涣散,胸口起伏微弱,仿佛只吊着一口气。
穆木沉了脸,把她从地上扶起,眼底似有血色一闪而过。
“怎么回事?”
躲在树后面的158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清渊那尊大佛还没送走,这里又碰上了个麻烦!
萧媚卸了力,任由他把自己抱进怀里疗伤。
“……清渊尊上走火入魔了。”
“嗯。”
穆木应声,从腰间掏出两粒红色药丸,塞入她嘴中。
萧媚还没来得及分辩,喉间一凉,那两粒药丸就消失了踪影。
紧接着铺天盖地的困意袭来,只两秒不到,她眼前一黑,瞬间昏睡过去。
……
“萧将军,援军至今未到,是人意也是天意,你又何必苦苦坚持?”
那道白色身影立在窗边,情绪埋进阴影里。
她不再看他,将落进杯中的月影摇散。
“昨日琉青信里说,这日子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难过。”
“和小安回乡后,他们成亲了。现在两个人虽是粗茶淡饭,却觉十分安心,每日最头疼的事,也不过是赶集时贩鱼贩肉故意缺斤少两的那几块肉。”
视线越过他,窗外月色正好,月光从竹林落到临窗小桌,如雾漫涌,铺开一片雪白。
“她说……她想通了,以前那些事再脏也都是过去,她现在还活着,还能如愿嫁给小安,就是老天爷对她最大的眷顾。”
“她还说如果有机会……”
“我说过,这场战争的输赢不在于你!明日就算应战也根本不能改变这里国破家亡的结局,你难道还不懂么!”
那人难得失了往日冷静,打断她的喋喋不休。
她不觉苦笑,垂头将酒斟满。
“国师不必劝我,萧媚若是怕死今日便不会在此,明日是胜是败总要一试。”
那人还想说什么,她却两手抱杯,举过头顶,朗声与他作别。
“今日与国师一别,不知能否还有机会再见,这杯酒萧媚敬您,以后还望国师自己多加保重!”
那人并不看她,所有情绪再次在他那里湮灭。
他薄唇轻启,温润淡然如往常,彻底把最后一点希望收回。
“萧将军若执意要去,今日便是缘尽之时。今后,你我将永不复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