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人到中年,身体有些不好。和我聊了一会之后就有些犯困,云普不动声色地请我去了侧殿。到晚膳的时候才起来,宫里的气氛其实一点都不好,整个房里只有我和皇后的声音,其他人都像是哑巴,连呼吸声都听不到。不!这就像僵尸了。玉雉宫里的侧殿,听说从小就是我最喜欢的地方。现在,我是彻底怀疑这个马若锦的品位了。
什么叫做奢华奢靡?这个偏殿里的样子看上去比正殿还要辉煌灿烂。不过,我从无心这些。沐浴之后,就躺在了这个名叫泣血的榻上。
活这么大,这是第一次活在所谓的上层社会,心里真是不怎么舒服,翻来覆去睡不着。算了,我起来穿上鞋子打算欣赏月色。靠在高高的宫柱向外望,高大的轩宇一座连着一座,竟如此庞大。不过这么辉煌的宫殿也只是用来禁锢宫中这些寂寞人的地方,真是可悲。玉雉宫里没有一点声音,静得让人心里发慌。那些宫女太监也睡了吧,我走出殿外。
寒蝉皎洁,月光流泻,一条石子路弯弯曲曲通向深处。什么声音?我竖起耳朵。似是听到了缥缈的笛声,若有似无的。我想想,便沿着石子路走了过去,笛声越来越清晰,仿佛空中而来,仙乐悠扬。深夜之中,这样的婉转的笛声相伴,也是不寂寞了,更有一种独特的享受呢!就好像是雪山上缓缓流下的一支清流,从心口缓缓流过,让人烦躁的心一下子就静下来。
这么晚了,是谁在吹笛子?好奇怪,我心中有了疑问,便寻着笛声向花园深处走去。已经入了夜,微风吹到身上有点冷了。“阿嚏!”打了个喷嚏出来,笛声就在一瞬间戛然而止。
我站在小路中间,还穿着内衣。回头看去,一点亮色都没有,黑漆漆的。不知不觉我已经走了这么远吗?看样子应该是进了花园,花树把光都挡住了。有点心理发寒,这里空无一人,只能听见夜风在树叶中沙沙作响。
我向前望去,隐隐地看见光。或许前面是那个妃子的屋子呢?权衡一下,还是决定往前去。
石子路曲曲折折,不知道是为了增加所谓的情趣还是防止有人的突然袭击,用来掩人耳目用的。我小心翼翼地向前走,到了尽头才发现,根本就不是什么光,而是月光照射到光滑的石子路上反射的光。被骗了一遭,心里有点不痛快。转身就想走,可是。
在我眼前的是个庭院似的,似乎很破旧,朱红色的大门漆掉了一大片,像是一个满面疮痍的老人。这么破旧的一个庭院怎么会坐落在玉雉宫的旁边?我走上前,门上落了一把大锁,锈迹斑斑,很有年头了。用手一拽,整扇门摇晃起来,再加上有风吹吱吱哑哑的,沧桑感。这是什么地方?
“啪!”从门里传来一声,似是什么东西倒了。接着又传来几声的“砰砰”,怎么?难道里面有人?
我将门推开一条缝隙,半俯着身子向里面望去。还好,借着月亮的微光可以看见,不过是年久失修的老宫殿。满院子的破旧柜子和灯笼,乱七八糟的堆了一地,长年累积下来的灰尘风一吹成堆的飘移。我站直了身子,没有人啊!难道是我听错了吗?我又弯下腰,仍旧
是空荡的老房子。
突然,视线全无。我看到了什么?瞬间,我感到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那是……那是一双眼睛,离我近的……
“啊!”我猛地向后退,脚踩上了一块石头跌坐在地上。心里什么都没有想了,一块石头般的重重锤击着我。刚才,我看到了什么?那是一双跟我一样的,人的眼睛。风吹过,将我的披风吹起一个角,我看向大门,不知是风还是什么。大门吱的一声,“嘭!”合上,一丝缝隙都没有了。薄衫贴在我的身上,感觉后背已经浸湿了。
里面是真的有人,那是一双凄厉,绝望甚至恐怖的双眼!是谁?我又站起来,一步一步地走了过去,耳朵贴在了门上,隐约听到了细微的,不加辨认就会忽略的哭声。听不出来男女,感觉是这么悲切,难道笛子也是着里面的人吹得吗?这里是什么地方?
“锦儿!”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
“啊!”我吓得几乎要跳起来,瞬间里面的声响也同时停住了。我回头看过去,一身月白色的锦衣,光洁独特,英俊的面孔在月光的笼罩下温和。
“怎么会是你?”我长长抒了一口气,几乎全身都在瑟瑟发抖。他低头看了我一眼,随手解下披风给了我,“穿这么少,在外面逛什么?”睿清的声音暖暖的。
“这是哪?我听见里面有人吹笛子。”我紧张的双手合十。他见我冷,想要伸过手来,却停在了半空,我看着他的手心里不知怎么也有些尴尬。他回过神来,“里面怎么会有人吹笛子呢?是我。”说着,从身后拿出一把笛子给我看,我接过的时候仿佛看见他有点渴望地看着我。
一把很精致的竹笛,翠绿的九节竹身,难怪声音那么好听呢!笛子尾似乎刻着什么字,我拿到眼前仔细看,“若锦赠之”
哦,原来是“我”送的啊,我尴尬的笑笑,还给他。“原来是这把笛子啊。收,收好吧.”
他又把笛子放回原处,“走吧,我送你回玉雉宫。”我紧了紧披风,默不吭声走,随口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啊?”睿清抬头看看破旧的大门,“冷宫。”
我心里忽然悲戚起来,原来这就是冷宫。所有失宠的犯了错的妃子住的地方,宫中的人间炼狱。这的人不是疯子就是变态,以前看宫廷剧,只要提起冷宫二字,那些嫔妃就好像惊弓之鸟,面露惊恐之色。原来就是这么一个破旧的宫殿,竟然可以生生地将人折磨死。
可是冷宫怎么会离玉雉宫这么近呢?
“锦儿?”“啊?”回过神来,睿清正疑惑地看着我,“怎么了?冷宫有什么?”
真亏他问的出来,不过这高高在上的人物又怎么会知道那些人的伤痛呢?“快点走吧,这边一直很阴冷,回到玉雉宫就不会这么冷了。”他语气淡淡的,倒不像是前几天的那个痴情小太子了。
我随他走向玉雉宫,难怪哭的那么难过了。“睿清,冷宫里面关的是谁啊?”
“里面?哪里面?”他说话毫无生气,明显的心不在焉。我快走几步,跳到他的面前,“我说冷宫里面啊!”
他几乎没看我,还是往前走着,“冷宫?里面那样的破败,没有人住。”我感觉轰的一声,他说什
么里面没人?我拽着他的双臂,认真地说,“我说的是冷宫里面。”他用手敲上我的额头,“我说的也是啊!冷宫荒废多年,根本就没人住。”
我是不会看错的,那双眼睛离我那样的近,我亲耳听到细小如蝇蚊的哭声。况且,那样怨恨的眼神,或我一辈子都会记得清清楚楚。“没有人?”我**道,“你怎么了?是不是着了凉?”睿清手掌敷上我的额头,仍旧是一片冰冷。我忽然伸手抓住他的手,睿清一颤,一动不动地看着我,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
我什么话都没有说,拽着他的手转身就跑!我要回去,那里面一定有人!睿清不明所以地跟着我跑了回来,站在冷宫门口,脸色难看极了。我一把松开手,神情严肃地跟他说,“你,进去!”“要进你自己进,我可不陪你玩。”睿清退后了两步,好笑地看着我。“你相不相信,里面有人!我是认真的。”我尽量没有表情让自己看上去大义凛然。
“哼!人?我自小生活在宫里,从没听说哪一位妃子被打入了冷宫。更何况,这里以前是毓翎宫,熙妃娘娘去世了之后才变成了冷宫的。”
“我真的看见里面有人的,而且她还哭呢!”
“人我看不能有,不过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听宫女们谈论过,这毓翎宫里总是有人哭。”头皮又开始发麻,这小子说的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见鬼了?我自己就是这么莫名其妙来的,那么鬼神之说自然是有点相信。
我站在原地不说话,眼睛也不看他。手拢在披风下面狠狠地掐了自己一下,然后鼻子开始有点酸,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了。睿清站的离我很远,见我半响没有声音,就走过来。我小声抽泣着,眼泪已经落了下来。“锦儿,你......”睿清有点不知道怎么办。我没说话,抬手指了指大门,又抽了一下鼻子,看起来可怜得不得了。
“你!”他好像没什么好说的了,“来吧!”无奈之后,领着我到了大门。夜里还有些冷,我紧了紧披风,看向睿清。月华下的他很是好看,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解下披风,顺手又给他系上。“锦儿......”他恍然一下,茫然地看了看我。我又认真地点了点头,他转而看向门,拽了拽那把大锁。“跟我来。”签了我的手,向院墙边走过去。
宫廷的院墙总是特别高,想要爬上去是有一定难度的吧?正想着,胳膊被睿清拉着已经越过了围墙,刚刚该站在外面的我现在已经在冷宫里面了。睿清看了我一眼,“找你的人去吧!”
我在心里狠狠地翻了个白眼,顺手就拉上了他。“睿清,我知道你不是这种人!快点,我们一会就可以回去了,听话!”他有点不可置信地看了我一眼,我管你想些什么呢?不再理他,向院子走过去,残破不堪的院落显得孤寂冷清。并没有什么人。不可能,我狠下心来,快步在院子逛了几圈。东南的角落里似是有什么东西,忽然窜出一个黑影,“啊!”我又退几步,睿清披风一展将我裹在了怀中。地上是一只小黑猫,我皱了皱眉头,玩恶俗电视剧情节啊?“喵~~”的声音倒是很像人在轻声哭泣。我长吁一口气。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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