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俱是点头,清风使了一个眼色,明月是和他搭档惯了的,立刻明白,两人顺着李昭德的语气也跟着说了几句,饶是李昭德本人是老狐狸一个,在这两只小狐狸联手之下,也被蒙蔽过去,明月忽的说道,“不过买地也难啊,要想多买地,谈何容易,价格高了,那就亏了,价格低的,大家都要抢,不上不下的,又买不到。”
李昭德却没有防备,只觉被说中了心思,大有同感,当下也点了点头,叹了口气。
清风在旁,装作不经意的说道,“师父,你现在有多少亩地了。”
“不多,才七千多亩,”李昭德忽地反应过来,“两个小兔崽子,这么小就知道刨师父的家底了,师父还没死呢,那些钱是要留着做棺材本的,你们就别想了。”
清风冷笑,“嘿嘿,师父,你还有钱吗,真要有钱,也不用我们三个每天吃的跟猪一样,师父身上这件衣服,是最好的了吧,也值不了几文钱,便是把师父你的家底都拿出来,加在一块也不过是几十两银子,你哪还有什么钱,师父,你老人家瞒的我们两个好苦,却是原来拿我们辛苦赚的钱去买了地,你看我和明月也大了,也要娶媳妇买地,你是不是把我们的那份银子还来。”
李昭德一张脸皮胀得通红,“小毛孩子,瞎说什么,师父的银子都是给你们存着呢,真到了时候,自然会给你们的。”
明月哼了一声,“师父,你就别装了,这几年我们帮你赚得银子,怎么也有上万两,可你藏起来的银子,才三百两,每年你都要外出个把月,不就是回家去了吗,只不过我们也是现在才知道,原来那些银子是被你买了地,有师弟在,想来这些东西自然是轮不到我们两了。”
李昭德大怒,“你们两个小兔崽子,别忘了当年是谁收留你们的,要不是老子,你们两个小王八蛋早就饿死了,还轮得到你们猖狂,没错,那银子老子是买了地了,怎样,两个小王八蛋,翅膀**,就想飞了。”
他摞起袖子,就要像往常一般动手教训这两个弟子,明月和清风却是没有退让,俱是冷笑一声,扔了幡和布褡裢,明月一声冷笑,“师父,既然您老人家这样说,那我们就桥归桥路归路的说清楚,当年我们跟了你的时候,可是已经十多岁了,养活自己不成问题,被你像奴隶一样使唤差遣,一个不顺心就是一顿打,另外我们跟了你这么几年,赚的银子前后少说也有上万两,都落到了你手上,便是有什么恩情,也已经还清了。”
李昭德被气得发昏,手直哆嗦,便要上去教训两个少年,不过李先生虽然是成年人,但一向是靠嘴皮子混饭吃,长得仙风道骨,换句话说就是瘦骨嶙峋,体格单薄,动手打架却是不行的,更何况,这两个弟子,都十五六岁了,比起自己来也就矮上半个头,真打起来,自己好像还不是对手啊,李昭德对于这个还是很明白的,咬牙骂道,“孽障,孽障啊,我要把你们逐出师门……”
明月和清风对视一眼,眼中俱是有了笑意,李昭德便是这一行的大骗子,明月和清风好歹也跟了他好几年了,自然也是有些门道的,何况当年水灾,瘟疫发作,许多大人都死了,这两个小孩却活得好好的,他们又是流
民,也没有粮食,这两个小孩竟然没有饿死,便是吃人肉过来的,就知道实在是心狠手辣的货,跟了李昭德几年,也把他的门道学了个七八成,就寻思着出来单干,正要找个机会叛师。
“好,这可是你说的,从今后我们就没关系了,这些年赚的银子,我们也不要了,就当拜师费吧,以后我们两就算是出师了。”明月冷冷的说道,这却不是他不想要那笔银子,早在李昭德外出的时候,他的那点家底就被翻了个低朝天,哪里有不清楚的,再说两人也是心知,要李昭德吐出银子来,比割他的肉还难,与其如此,还不如光棍一点,也算是出师了,至于去向,便是那韩家,也是早已联系好了的。
“什么?”李昭德终于醒过味来,感情这两个家伙想单干,这个时候学了手艺,一般都要在师父身边免费干活,师父只负责食宿,有的还要约好,就是学成了,也要无偿或是以极低的报酬干上几年,明月和清风是他带出来的,按规矩自然也是如此。
他正要不答应,便见两人眼中凶光,顿时也发了狠,“好,你们两个今天起就算是出师了,不过不要在外面打着我的旗号,我也不认识你们。”
他心中暗笑,这两个小家伙,还是想的太简单啊,跟了自己几年,就以为把自己的本事都学到手了,还差的远呢,有你们哭的时候,老子混了多少年啊,才混到现在这个地步,更何况江都这个地方,没有几把刷子,哪里玩的转啊,这两个小兔崽子也不想想,老子名声那么大,自然有老子压箱底的本事。
其实这也是财帛动人心,明月和清风两人跟着李昭德,眼看着大把大把银子的进帐,两人自然是眼馋的很,两人本就不是什么善茬,自然是处处留心时时留意,暗中把李昭德的本事学了个七七八八,在两人看来颇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态势,再加上也很是做成了几次,就越发觉得容易,李昭德也不过如此,自己两人也可以做到。
但如果只是如此,倒也还不到叛师的地步,这种犯了忌讳的事情,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问题是李昭德本人也不是什么好货,为了攒钱买地,明明进帐大把,却不舍的拿出来用,对两个徒弟也跟奴隶似的,不但没有报酬,还动辄打骂,吃的穿的都是省了又省,比猪都好不了多少,想想自己做成了一单生意,进帐几百两银子,李昭德什么也没做,就拿走了全部银子,自己两人一个铜板都捞不到,心中自然是不平,日子一长,虽然表面上仍然是毕恭毕敬,其实暗地里李昭德和明月清风早已经是离心离德了。
李昭德又是靠嘴巴吃饭的,什么攒钱给两个徒弟娶媳妇、买地买房之类的大饼也不知画了多少,如今一被揭穿,自然是成了翻脸的由头。
“甲乙运入西方,壬癸路经南域,亥卯未逢于甲乙,寅午戌遇于丙丁,庚辛局全巳酉丑,壬癸格得申子辰,”李昭德端着一个罗盘,一边看一边皱着眉头,“不妙啊,不妙,这分明是大凶之局,主破财,易失火,发生疾病,还有这假山的摆放也不对,亭台也高了些,留不住财运,这是散财之兆啊。”
李昭德捻了捻胡须,清风明月两个少年随侍在侧,清风徐来,衣袂飘飘,倒是颇有点仙风道骨,若是用来唬人,那也是
很容易让一些土包子财主在心中产生一种神秘感和敬畏的情绪,若是在别的地方,听了风水界赫赫有名的李先生这么说,那人自然是忙着陪笑,一边大把大把的银子递过来,还担心李先生不收,一边陪着笑脸请问解救之道。
可惜,这次李先生却是碰上了对手,听说李先生是来看风水的,小丫头自然是非常兴奋的,当即将师徒三人请了进来,在她而言,其实就是有热闹可看了,李先生开始时还很高兴,要知道小丫头的名声,这几天可是真正的名动江都啊,被广大商界人士尊称为“活财神”,小丫头的名声就可见一斑了。
这也难怪,实在是小丫头太会花钱了,短短时间就流水般花出去一百万两,银子在她手里简直跟土块似的,实在是让人羡煞。
一百万两具体价值多少,以梁国的物价来说,一石上好的白米价值纹银一两,一亩水田价值五两,一个七品官员一年薪俸五十两。
这一百万两换成白米,就是一百万石,而梁国最大的粮仓永济仓存粮也不过三百万石,这个数字还有很大水分,永济仓真实的储量其实也就是百多万石,也就是说相当于大半个永济仓,而换成良田,也可以购置十数万亩,自从南迁后,梁国占据江山半壁,税田不过是七千万亩左右,虽说隐匿的田亩极多,也可以看出这个数字其实是很惊人了。
而如果换成生活费,就更加惊人了,梁国的银价极高,兑铜元是一比一千六百,就是说一两银子值一千六百个铜元,而平常所食糙米,不过是十文一斤,肉则是二十文,一般来说平民一年所费不过是一两半纹银,一百万两可以供六十万人一年所需。
像这样的一位大财主,在李昭德看来简直是全身都在冒金光,只要把这位小小姐伺候高兴了,随便赏下一笔,千两纹银总是少不了的吧,要不是有这么大的利益,他又何苦和那两个小兔崽子和解,为的不就是多弄点银子出来吗?
一开始李昭德想的很是轻松,像这样一位小姑娘,定是没有多少实际经验的,多说几句好话,以自己的经验还不是把她骗得团团转,到时候自己可就发达了,要是能弄上几千两银子,老子以后也不干这行了,拿了银子回家伺候老婆孩子去,李昭德却是发了狠了,可惜他却不知道小丫头在襄阳干得事情,那些书生要小丫头带个信甚么的,哪个不是大出血,好话说了一堆,该送的东西还是要送,典型的不见兔子不撒鹰,宰起人来一套一套的。
这两人一个是经年的江湖骗子,见多识广,一张嘴是真正的死的能说活,活的能说死,另一个年纪虽小,却是天生聪慧,耳濡目染,也是非同一般,倒是真正棋逢对手,李先生就倒了大霉了,要说李先生以前的那些客户,也未尝都是蠢笨的,不过谁叫李先生对此深有研究,把这些肥羊的心理给摸透了,对症下药哪有不手到擒来的。
可小丫头就不同了,李昭德那些杀伤力巨大的攻势,什么散财啊格局不利之类的东西,小丫头听得也是津津有味,可就是没往心里去,心思单纯就有这个好处了,李昭德总是说不到点上,自然也就吸引不了小丫头的注意,而且李昭德指责的那些,很多还是小丫头一手布置,现在被人指出来,当下就有些恼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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