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河面上浮沉的魂魄,河水中没有任何的杂物,只有幽暗和压抑,于是我奋力向上游去,一个挣扎间却发现自己触到了地面,走在我身边的是熙熙攘攘的人群,我看了看自己的手,肤色白皙,皮肤细腻,我是在幻境中还是真的来到了人间?
不管是哪一种,我知道自己不会无缘无故来到这里,也许我的答案就在这里。
人群开始奔跑起来,他们穿过我的身体,似乎我并不存在,看来是幻境了。
我逆着人流看去,那是无数惊恐的绝望的面孔,他们在叫着‘城破了,快逃啊,他们的身后是冲天的火光和惨叫声。’
我静静站在那里,人流如洪水一般从我身边甚至身体里涌过,终于,我看见那个瘦弱的身影,她背着琵琶抱着那个孩子,顺着人流艰难奔跑着。
她经过我的身边的时候,我也跟着她跑起来。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她终于跑不动了,她放下那个小女孩看着她说道:“阿木,待会儿要是我们走散了,记住,往前跑,不要停下来,阿娘会找到你的。”
原来这个小孩子叫阿木,或者阿目什么的,我暂且就叫她阿木吧。
阿木摇了摇头哭道:“我不要和阿娘走散。”
女子抹去阿木的泪水道:“阿娘也不想,但是现在情况紧急,记住,万一走散了,一定不要停下来。”
女子牵着阿木继续向前跑去,阿木边跑边回头,我感觉她似乎能看的见我。
“你看的见我对不对。”我跑到她身边问道。
她没有回答只是看着我,似乎又不是看着我。
我伸手想要触碰她,但我的手却只是穿过她的身体,根本接触不到实质。
突然大地一阵震动,似乎不远处发生了极其剧烈的爆炸,我整个人被震倒在地上,可等我爬起来,我发现自己来到一片树林里,四周雾气弥漫,有一种未知的恐惧。
突然,前面传来急促的呼吸声,一对瘦小的身影从雾气里跑出来,是阿木和她母亲,她们脸上依旧是惊恐,在她们身后,紧跟着一位女子,那女子衣着华丽,面色冰冷,手中持着一把长剑。
“娘。”我脱口向那女子叫道,但是她并没有任何反应,对了,她们是看不见我的。
“求求你,求求你,放过我们吧。”女子挡在阿木身前苦苦向母亲哀求道。
母亲面无表情亦无言语,她提起长剑直直刺向女子的心脏,那女子痛苦的扭过头看着阿木,眼里满是悲伤和不舍,她想要说些什么,可是话语全都淹没在嘴里涌出的血液里。
我冲过去大叫道:“娘,你在做些什么?”
母亲蹲下看着阿木笑道:“她养了你这么久,你都不哭一声的么?”
她养了你这么久,你都不哭一声的么?为什么,为什么这句话这么熟悉,我,我在那里听到过。
我看向眼前这个女人,嗜血又残酷,她不是我的母亲,我的母亲虽然是鬼王,但她温柔又平和,她是谁?
我的头一阵发痛,随后一个清晰的答案出现在我的脑海里,这个人,是母亲的双世。
可是,当我想到这一点,漫天的雾气化作冰冷的水朝我淹来,湖水巨
大的压力让我无法呼吸,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将我的身体强行剥离,我第一反应就是向水面浮去,只是身体依旧被巨大的吸力向下扯去,眼前的景象开始旋转,水也由墨绿色慢慢变成黑色。
就在我要失去所有光明的时候,却感觉脸上却一阵吃痛,似乎有人在打我,好家伙,还连打了两巴掌,我疼的睁开眼睛,只见宁少悯的手第三次向我扇过来。
“你竟然打我。”我一把架住他扇到我眼前的手。
“醒了醒了,帝妃醒过来了。”司灵喜极而泣的脸也出现在我的上方。
我这才发现自己湿漉漉的躺在忘川边上,而宁少悯也浑身湿透的坐在我身边。
“你为什么会跳进忘川?”他似乎在竭尽全力的忍着怒火。
“我……我想看看水里有没有鱼。”
“鱼?”他揉了揉额头:“你究竟知不知道这忘川水的厉害之处?”
我摇了摇头,我知道这水有些邪门,但究竟有那些邪门的地方我的确不知道,刚刚敢走下忘川是因为我觉得我有蟠桃和还丹护体应该没什么。
他一把将我从地上拉起来一字一句道:“这水腐蚀性虽然没有天河水厉害,但是它会剥去人的神识,神力越强,它剥离的力道也越霸道,你记住,不要再有下次。”
他的语气很严厉,我有些被吓到,忙点头表示不会再下去了,然后问了句“刚才是你下去救的我?”
他没有理我,倒是司灵在一旁回道:“正是帝君赶过来救了帝妃。”
“那你干嘛打我啊,牙齿估计都被打掉了。”我捂着脸颊吐出一口血水来。
他这才扭过头看着我,“被忘川是侵蚀过的不能以仙力相救,只能用外力让你苏醒,你的牙,是不是真掉了?”
我这才知道他打我是这个原因,也想到他说忘川水会剥去人的神识,可他却跳下来救我,他仙力比我强了不知道多少,那刚才忘川水对他神识的剥离力度是不是很恐怖。
“你有没有事?”我怯怯的看着他。
“我没事。”他从地上站起来,我也跟着想要站起来,却发现身体有些不听使唤。
他一把将我扶住,“你在水中呆的时间太长了,眼下恐怕是走不了路了。”
司灵带着几个侍女用软椅将我抬回宫中,躺在软椅上的那一刻,我似乎看见了母亲,不,应该说是母亲的双世,她冰冷的站在远处的阴影里奇怪的看着我,她的影子遮住了她身后的景色,她那样的悄无声息,竟然连宁少悯都没有发现。
我看着走在身边的宁少悯,欲言又止。
回到宫里,司灵张罗着帮我换掉身上的衣物,宁少悯也换了身干净的衣物走过来。
“脸还挺不疼?”他坐在床边问道。
我点了点头,心里也奇怪,我被天河水伤了都可以愈合,怎么被他打了两巴掌会这么疼。
他拿出药瓶挑了药膏抹在我脸上。
“是不是想问为什么现在脸还在疼?”
我又点了点头。
他将我的头固定住,“这就是忘川的厉害之处,剥离你的神识,让你的仙力跟不上身体的反应。”
“哦,那你怎么没事啊,不是说仙力越强,剥离的力道就越大吗?”
“我被水侵蚀的
时间不长,倒是你,要不是司灵看见你去叫我,你现在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我笑了笑:“还能怎么样,最坏不过是魂魄被剥离吗,反正在冥司,你们也会把我恢复原状的嘛。”
他叹了口气:“如果你的魂魄真的被剥离,就算我把你复原,你也会变得不是痴就是傻。”
“啊,那人世间的那些痴儿傻儿就是这样来的啊。”
“要不然你以为呢。”
我打了个冷颤,在此真想奉劝那些宁愿呆在忘川受苦的人们,眉间放一字宽,莫要多执念才好。
“你下到忘川究竟是去做什么?”他看着我认真问道。
我的心情从未像现在这样复杂纠结,我一面想要告诉他我这段时间的所想所见,另一面,他和冥司之前对管元元和小七的处决让我不能不考虑告诉他实情后可能会产生的后果,所以思量再三我决定先不告诉他,待与母亲商议后再做决定。
于是我回道:“我在忘川里好像看到了一个熟人,想要去看看是谁,结果一下到水中就被一股大力吸住,动弹不得。”
“熟人?”
“恩,有些面熟,好像是长山村的人,你也知道我啊,看到凡世的人都会有些激动。”
他的眼睛看着我,显然他在评判我的话几分真几分假,半响后他才说道:“以后不要再做这样的事了。”
“恩,打死我也不会下去了。”我发誓道,随后我又想起一个问题,“你说,这古往今来的,这又入天河又落忘川的我是不是独一个啊?”
他摇了摇头。
“还有谁?”我幸灾乐祸的问道。
他看了我一眼无奈的说道:“还有我啊。”
我愣了半响,最后看着他一脸无辜的模样,忍不住吃吃的笑了起来,只是脸颊依旧很疼,只得用了捂了继续笑去。
“好笑么?”
“不好笑么?”
他走后,司灵一骨碌站到我跟前拍着胸口叹着气道:“帝妃,您可是快吓死小神了。”
我见她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想来是之前我快淹死忘川中吓到她了,于是安慰道:“让你受惊了,本君现在没事了,谢谢你找帝君来救我。”
谁知她摇头道:“小神说的可不是这个,小神是说帝妃您竟然拿帝君来玩笑。”
“怎么,帝君不与人玩笑的么?”
“帝妃您跟在帝君身边也有一段时日了,您见过帝君平日里与谁玩笑过么?”
我想了想,似乎他的好友陆升都未与他这样过,于是心中自然是有些欢喜。
不过司灵此时与我说话让我又想到一件事,于是我问道:“司灵,你是第一个发现我在忘川的,你怎么不先救我而是要去叫帝君,即便不是你,为什么不就近叫其他人,是因为这忘川水么?”
司灵一脸愧疚的回道:“因为小神自从入冥司的第一天起就被告知绝对不能擅自碰触忘川之水,所以见到帝妃您在忘川中小神吓坏了,忘了第一时间去救您了,之所以去找帝君没找其他人,是因为您是帝妃啊,自然是帝君来救您比较合适。”
听完她的一番话,我不得不佩服她那种情况下还能想的这么周全,她这样的小神都要顾忌这么多,那整个冥司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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