钧天宫外,守着门的依旧是之前的门将,宫殿内的石灯也依旧燃的寂静,我走到醉清风楼下轻声道:“白葭前来给帝君请安。”
不一会儿有一小神前来开门,我走上二楼,只见帝君正和衣坐在窗边,窗台上放着我之前见过的忍冬,可那本应晶莹洁白的忍冬此刻已经发黄,似有枯萎之意。
“阿葭,坐。”
“是。”
“这段时日,可还习惯?”
“ 回帝君,还好。”
帝君点了点头:“难为你了,小小年纪就要经历这些,你母亲已经在本君面前提过要送你回阳世了。”
“母亲也与我提过了。”
“那你是何打算?”
“阿葭也不知如何打算,一切听凭帝君和母亲吩咐。”
“若是本君想让你留下呢?”
我心中一震,心中也有许多疑问想要求一个答案,比如让我嫁给宁少悯是不是真是各方平衡需求,比如母亲和我是否真的是危险的存在,如果是,为何还要将我们留在冥司,只是我想问却不敢问,于是我低头顺从的说道:“一切全凭帝君和母亲定夺。”
帝君很长时间没有说话,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我不敢抬头只能静静呆着,也许是因为安静下来,我竟然闻到了忍冬的花香,它那样衰败了,竟然还有清甜的花香。
“你先回去歇息吧。”帝君终于回过神来。
“是,那阿葭先行告退。”
离开钧天宫我并没有直接回鬼判殿,我自入冥司以来,似乎一直没有好好看过这里,除了那满眼庄严古朴的巨石、幽暗的忘川和火红妖娆的曼珠沙华,这里是不是还有其他的东西值得去发现?
我沿着忘川漫无目的的走着,忘川之水带着远古的气息缓慢的拍打着岸边。
水中有人,无数的人,那是不愿过奈何桥的人,他们带着对人世的不舍或不甘,宁愿在忘川中受苦也不愿喝下孟婆汤,只是这样的结局最终还是看着最想见或最痛恨的的人经过奈何桥,而他们,经千年忘川水侵蚀后也会忘记所有事再入轮回。
他们寂寞的在水中浮沉。
顺着蜿蜒的河水而上,我见到一个年轻的女子站在浅水处,她穿着破旧的衣衫,背上还背着一把木琵琶,似在等待又似在寻找。
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她?为什么会感觉她很熟悉?
我不由自主的向她走去,失魂落魄的,就在我快要踏入忘川的时候一股大力将我整个人提起。
“阿葭,你发什么呆,前面可是忘川。”谛听一把将我拉到远离忘川的地方。
忘川之水,伤人也伤仙神。
等我站定,再回头看那女子,可哪里还有踪影。
“你刚刚有没有看到一个背着琵琶的女子站在那边?”我焦急的问道。
谛听顺着我指的地方看了看:“没啊,我来的时候就看见你往水里走。”
我又看了看那处,的确没有人影,看来是我眼花了。
“你不在菩萨处当差,怎么跑到这里来
了。”
“今日正好得闲,听说你回来了就来看看。”他笑的干净纯真,完全不像初见时那般带着审视与玩味的表情。
“谛听,你今年多少万岁了啊?”我好奇问道。
“五千三百三十六岁了,怎么了?”
“哦,你这么老了啊。”
谛听一副嫌弃的表情:“在这里,我算年轻的了。”
是啊,这里随便一个神仙都万岁有余了。
“怎么突然问起我的年龄?”
“也没什么,就是突然有些感慨,你看啊,人的寿命最多不过百年,但神仙却能活千年万年。”
“但生命都不会是永恒,即便是最厉害的神仙也会有虚无的那一天。”
“也会虚无啊。”我叹道。
谛听好奇的看着我:“你今天怎么了,悲春伤秋的。”
我笑了笑:“触景生情罢了。”
“那你得赶快离这远点,这水本来就容易让人产生不好的想法,走,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里?”
“跟我走就是了。”
我随着谛听穿过树林到了一处树林稀疏处,我成日困在冥司内,没想到冥司外竟然还有这么美丽的地方,山泉淙淙,溪水迢迢,两岸繁花姹紫嫣红,花上蝴蝶与流萤飞舞,让人流连忘返。
“咱们岛上竟然还有这么美的存在。”
“那是自然。”
我挑了块石头坐下,静静享受着眼前的一切。
“怎么突然想到带我来这?”
“听说你被少君伤了?”
“谁说的?”
“自然是少君说的。”
我有些不解:“他怎么会告诉你这个?”我以为宁少悯还会把这件事隐藏下来。
“我就知道你不会说出来,估计他也知道吧,所以就告诉我了,让我来看看你,你放心,我是出了名的嘴严。”
我扑哧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
“真是难为你,知道那么多事却不能说,要我可就憋死了。”
谛听也笑了笑:“这是一种修行,对了,你身体现在好些了么?”
“已经大好了,要不然怎么能陪你到这来。”
“你怎么总是在受伤?”
“因为我还不够强大啊。”我叹道。
谛听摇了摇头:“不,是你冲的太前面了,阿葭,你可以把奔跑的速度降下来。”
我疑惑的看着他:“我已经在跑了么?”
“是啊,还跑的很快,你母亲太着急了。”
我还以为自己一直做的不够多,原来我已经在跑了。
“走,再换一个地方。”谛听一把拉起我。
我们又来到岛的最高处,岛周围的水依旧幽暗,但是海天交接的地方却铺满了橘红的晚霞,那绚丽的色彩随着海水荡漾,染的人心情无比的静谧。
即使那是夕阳,却那么的温暖。
我又回到塔中修炼,在帝君与母亲未做决定之前,那里是我最好的去处。
梵天依旧沉重,不知是不是因为几次实战的缘故,流觞曲我弹的越来越熟练了,我几次想要回阳世看看素娘是否怀孕了,过得怎么样,可都被母亲严厉的拦下来。
接到姨
母要成婚的我吓了一大跳,她消失了那么久,的确是为我猎妖去了,却没想到最后被妖猎了,那妖猎了她的心。
西海龙王本来是不同意这桩婚事的,毕竟男方只是一只两千年道行的狐狸,还是无父无母的狐狸,这样的条件连给龙宫扫地都不配。
但是姨母就是看上了,不仅看上了还怀上了,龙王膝下儿女众多,成亲的也有几个,但是孙子却一个都没有,所以为了这个孙子,他只好点头同意。
龙族长公主的婚礼自然隆重,用龙王的话说,即便那小子无权无势一无是处,但既然到了我西海,就不能让人瞧不起。
龙王虽然一边嫌弃但也一边护短,这是典型的我的孩子只能我骂,别人敢说一句我就跟他拼命。
大大小小的神仙都收到喜帖,冥司自然也不例外,只是冥司是至关紧要的地方,不能人人都去,所以便派了几个代表,帝君的几个儿子、四殿五官王、七殿泰山王还有十殿转轮王,我自然也是要去的,姨母亲自传信给我,让我做她的执灯人。
趁着众人还未出发,我赶紧绣了一对鸳鸯连理枝荷包作为礼物,本来母亲是想让我送些奇珍异宝的,但是姨母是龙族长公主,什么样的奇珍异宝没见过。
出发那日,冥司也是一片忙碌,因为这样大阵仗的出行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除了随行的人员、坐骑再加上要送给西海的贺礼,整个队伍足足排了有四五里长。
因我还未有坐骑,所以母亲为我准备的是一张玉辇,玉辇由四头独角白马拉着,而我则穿着镶满金线的宫衣端坐在玉辇上,头上繁复的珠花压得我几乎抬不起头来,在我身边伺候的侍女仆役多达八十余人,直到此刻,我才生出了一位公主的尊贵感。
只是当我看到几位少君和殿主出现时我又泄气了,即便我浑身珠光宝气,但是却少了与生俱来的贵气,那种气质不是珠宝能堆砌起来的。
天神就是天神,而人,只能是人。
日出之时,这上千人的队伍才缓缓向西海进发。
一路顺畅,只是苦了我的脖子。
“公主,要不我帮您把纱帐发下来吧。”一旁的叫司灵的小仙官体贴的说道。
我自然是求之不得,纱帐放下后我整个人才放松下来,我用手托着满头珠宝长长出了一口气,这真是比梵天还要重的存在啊。
海水越来越湛蓝,时不时有调皮的大鱼巡游而过,海鸟们在海浪上盘旋,发出深远的鸣叫声,威严的天神踏着七色的云彩向远方前行。
我原本以为狐狸化做的人,不论男女,或多或少会有些妖媚,可是见了小姨父却发现他比宁少悯还要正经三分,不但正经,而且相貌也颇为英俊,只是右脸鬓角处有一条伤疤直直切到颌下,也不知是被何等厉害的法器伤过,竟然留下了消不掉的疤痕,要知道我即便被宁少悯的破军捅个透心凉,最后也是一点伤痕没留下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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