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来,便是谛听陪我飞在后面,宁少悯和竹因则押着元元飞在前面。
耳边除了呼呼的风声便无其他,我见宁少悯他们飞的离我远些,便小声的与谛听交谈起来。
“谛听大人,你身体没事吧。”我的眼光不由自主的瞟向他的额头,此刻他化作人形,我也不知道他那日独角受伤严不严重。
他自然知道我的心思:“多谢公主那日倾力相救,我没事,只是损了些修为,日后勤加修炼就补回来了,倒是公主你身体真的大好了?”
我听他一口一个公主,说话也不似以前那般自在,于是说道:“多谢关心,我身体已经没事了,还有,大人您还是别叫我公主了,于情于理您都是前辈。”他早我数万年出生,又是神尊地藏王菩萨坐骑,我虽然是一殿的公主,但身份是远远不能与他比的。
谛听笑道:“那好,我也不与你客套,我不叫你公主,你也别叫我大人,大家都各自按名字称呼吧。”
我犹豫一番,心想母亲在我临走千叮咛万嘱咐要我谨言慎行,此刻谛听与我客气,我可是万万不能也跟着客气的,正想拒绝时又听他说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我真不是和你客气,你与我有性命之交,你担得起。”
我见他眼神真挚,便知自己再拒绝就有些惺惺作态了,便也抬头坦然道:“既然这样,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谛听点头赞许道:“那从今往后我就叫你阿葭了。”
“好,那我也叫你谛听了。”我也抱以一笑,突然我又想到一件事情:“谛听,真的是无论别人心里想什么你都会知道吗?”
谛听叹道:“是,这是我与生俱来的能力,不过你放心,你是我的朋友,我不会轻易去窥探你的内心,更何况,上次受伤后我的修为大减,读人心的能力也大不如从前。”
我见他神色黯然,心下也戚戚,能听到别人的心思固然是莫大的神通,但是万事都有两面,在读别人的同时他自己也在承受着无数的嘈杂与无奈。
我又想到那时河中血腥一幕,于是忍不住问道:“对了,上次那鲛人伤你的究竟是何物,我听说你的独角是极其坚硬之物,怎么还会被那把骨刀所伤?”
谛听沉默了,就在我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却开口了:“那把骨刀是用我母亲的遗骸做的。”
世界安静下来,我也安静下来,我不该问的,刚刚才建立的友谊就因我的好奇变得哀伤起来。
“你们还在磨噌什么,慢吞吞的是要寻宝吗?”宁少悯的声音从前方传来,虽然依旧冷冰冰的,但我此刻却无比的感激他。
“他们竟飞的那么远了,我们快跟上吧。”我故做自然的说道。
“好。”谛听从哀伤中回过神来与我一起加快速度追了上去。
我们出发时还是差不多是酉时,到达管元元家里的时候夜幕早已经降临,这次的速度明显快于母亲当初带我入冥司时的速度,
因此落地后我几乎站立不住,御剑耗费了我太多气力,中途要不是谛听帮衬着,我铁定会掉到海里去。
我深深感概自己在多宝佛塔中的几十年修炼的还是远远不够,等到这次事情办完了,还得认真修行才对。
管元元的家是一座小瓦屋,屋里有一盏豆灯,跳跃着温暖的火苗,管元元站在窗外,流着泪。
“你进去吧。”我对她说道。
她摇着头哭的涕泪泗流:“我不敢。”
我心中叹了口气,近乡情怯啊。
“进去吧,总得让他们看看你和孩子不是?”
管元元看了我一眼,点了点头,眼中充满恳求:“公主,可否借我一身衣裳。”
我知道她的心意,马上就要见自己的家人,怎能是一副脏兮兮的模样。
我将自己唯一的一套换洗的衣物递给她,她感激的笑了笑又说道:“元元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你说,还请公主帮我把我的肚子缝一缝,即便是要魂飞魄散,我也想是个完整的身子。”
我看向宁少悯,他亦没有反对。四周没有合适的房间,我只好让谛听帮忙幻化出一个帐篷。
帐篷里,管元元用水将身上的血迹全都清洗干净,我在一旁穿好针线开始为她缝合被宁姝撕开的肚子,其实我很害怕做这样的事,毕竟脏器什么的都看的见,但是管元元已经到了如此地步,我实在忍不下心拒绝,只能硬着头皮去做。
当我第一针扎下去的时候,我听见管元元压抑的叫了一声,显然她很痛。
我又迷茫了,她究竟是什么?
是人?但她在阿鼻地狱呆了十几年。
是鬼?但她会流血会痛。
她非人非鬼,所以冥界要将她魂飞魄散。
可是,难道是不被认知的事物就一定要毁灭吗。
管元元的肚子终于被缝合上,因为以前常与素娘一块做针线活,所以缝合的倒也顺眼。她穿上衣裳,梳好头发,甚至还向我借了一朵珠花簪在发髻上,她是个顶好看的女子,可惜遇到了孙勉。
从帐篷里出来犹豫再三后,她终于敲了敲门,很快,门就打开了,管泸小小的身影蹦出来,他看到管元元的那一刻惊喜的叫了声姐姐,随后又冲屋里喊道:“阿爹,姐姐回来了,姐姐回来了。”
管元元进去后,我们四个就呆在屋外,相对无言。
半个时辰后,管元元守时的出现在我们面前淡淡的说了声:“走吧。”
我回头看了看那间小瓦屋,等已经灭了,想来管泸与他父亲已经睡了下,只是,他的今夜的梦里会出现什么?
一想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我的胸口就像堵了一块大石头,小七在我怀中昏睡,时间每过一秒,她的生命也会少一秒,而她的母亲亦是如此。
到了俊陵城孙勉的宫殿外,宁少悯将捆仙绳解开,我把小七抱了过去递给管元元,管元元接过小七轻轻抱在怀里,见孩子气息微弱便跪了下来哀求宁少悯道:“少君,我自知有错,但孩子着实无辜,即便要惩罚,还请先给
点吃的给她吧。”
宁少悯没有答应但也没反对,我拉着谛听找来一个奶娘,迷了她的心智后让她给小七喂奶,虽然小七饿的奄奄一息,但是本能还是让她快速吮系起来。
我们穿墙而过,本来以为这个时候孙勉已经歇息,我们让管元元看上一眼就离开,可是到了宫中,竟然是灯火辉煌一片,原来今日竟是孙勉另一妃子的生辰,孙勉带着众人准备彻夜饮酒作乐。
数名俏丽的少女在轻歌曼舞,她们如花一般,但比花更美丽,可是这花丛中我瞧见了一朵孤寂的花,是素娘,她一身华丽的锦衣,神色苦楚的看着拥着美人的孙勉。
我犹记得她第一次见孙勉时的眼神,那样的热烈与期待,如今却都化作了期盼与悲伤。
管元元就这样抱着孩子走了进去,正在欢声笑语的人群慢慢安静下来,我见到孙勉身边有几个人面上露出惊讶的神色,显然,他们是认得管元元的。
但是,不久前竹因已经消了这些人的记忆,所以这说明这些人在管元元生前就见过她。
孙勉眯着一双醉眼扫过管元元,他似乎并未认出她,可是我记得之前在船上他是立刻就叫出了管元元的名字,更何况他身边的人已经认出了管元元为什么他没有?
看来,现在的他已经醉了,醉的厉害。
是啊,这名和利,这温柔乡,他怎能不醉。
“孙郎。”管元元低低叫了一声。
“你是?”孙勉端着酒杯迷迷糊糊的瞧着管元元,他身边有人立刻过去俯在他耳边低低说了几句,前一刻还醉醺醺的他,这一刻立刻清醒过来大呼道:“来人,护驾。”
殿外的甲士潮水一般涌进来将管元元团团围住,而我们几个依旧隐着身看着这一切。
管元元抱着孩子神色惨然:“孙郎,你不必害怕,我只是带我们的孩子来看看你。”
孙勉抽出管元元赠与他的刀冷冷道:“你竟然还是把她生下来了。”
管元元愣住了,只见她满脸疑惑,随后又化作凄凉,最后叹道:“原来那时候你已经知道我怀有身孕了。”
孙勉不语。
“你既然知道我怀有身孕,却还是由着我为你杀人,你是不是一开始就是利用我?”
孙勉依旧不作答,管元元抱着孩子惨笑几声道:“罢了,罢了,只怪我有眼无珠吧,不过孩子无辜,你就瞧一瞧她吧,也不枉她来着世上一遭。”
已见母,怎可不见父?
可是挡在孙勉身前的甲士丝毫没有退让开的意思。
我看见管元元的神情暗淡下去,最后又变得阴沉起来。
无论是哪个母亲,此时都会很愤怒。
宁少悯缓缓抽出了破军,显然若是管元元有所动作,他一定就在此处杀了她。
好在管元元最后恢复平静,她闭上双眼,有泪珠从她眼角滑落,也许是为将要消失的自己和孩子,也许是为她的爱情。
她不再乞求,只是抱着孩子转过身缓缓向我们走来。
“等一下。”有人叫住她,是素娘.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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