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实话告诉你吧,郡主她不是不肯去,而是不能去,这其中的深意你细想便知,所以你还是别在这里继续浪费时间了,万一等会儿惹恼了郡主,她说不定会叫人把你扔出去的……”
春桃心中一软,语气也不由得温和了几分。
破风怔了怔,心念一转,顿时明白了“不能去”这三个字是什么意思。
“我懂了!”
他抬眸看向春桃,强撑着两腿膝盖的酸麻不适,缓缓站起身来,眼神中半是感激半是温柔,“你叫什么名字?”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碰撞,春桃的心底生出一种莫名的悸动,当下不禁脸上一红,朱唇轻启,柔声吐出两个字来:“春桃!”
她见破风站起来,暗自以为他想通了,当即将手里的伞递给他,心道雨下的这么大,要是回去的话,还是打着伞比较好。
谁知破风眼底的温柔瞬间消散,眨眼间化作一种比风雨还要冰冷的锋利,还不等春桃反应过来,他步法轻盈的从她身旁越过,身形一闪,径直踏入了冷曦月的房间。
冷曦月感觉到一股寒气和湿意蹿入房间,她抬了抬眼皮子,见站在自己面前的人竟然是破风,当即微微一挑眉,冷声斥责道:“谁准你进来的,滚出去!”
雨水顺着他的头发和衣襟滴下来,弄得脚下的地毯湿漉漉一片,他藏在袖袍里的双手捏握成拳,显然在极力的压制着自己的情绪。
冷曦月见他没有动作,反而一个劲的盯着自己看,眸底是怒不可遏的神色。
她正要发作,破风这时突然开口,语气冰冷生硬,“郡主息怒,卑职进来只是有几句话想要问一问郡主!”
“难道郡主就这么不想嫁给殿下吗,为了在这个时候避嫌,连去看他一眼也不肯?”
“郡主以为殿下在乾和宫外跪了半日,淋了暴雨受了风寒,这么点惩罚就让他不堪一击的病倒了吗,郡主可曾想过,殿下一向身体强壮,生龙活虎,为什么现在的身体会这么虚弱?”
冷曦月的心霎时像被什么东西重重的撞击了一下似的,隐隐的也感觉到了这阵子宇文煜确实变得有些奇怪,可是又说不上来。
眼下听破风这么一说,不禁暗道莫非他发生了什么事情?
“郡主你可知道,殿下他为了你,究竟做了多少事情,付出了多少,又经历了什么?郡主可以视殿下的真心一文不值,甚至踩在脚下不屑一顾,可是我这个旁观者做不到,今天我就算豁出这条命去,也要带郡主去见殿下……”
破风的这番话,简直是以下犯上的质问语气。
冷曦月浑身轻颤,也顾不得他的冲撞无礼,脑海里乱哄哄一片,不停的盘旋回响着他方才的质问。
“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宇文煜他怎么了,他为了我,究竟做了什么?”
冷曦月想象不出,宇文煜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郡主要想知道的话,就请随卑职去一趟梧桐殿,车马已经在侧门等候,一切都
准备妥当,郡主不必担心行踪会泄露!”
破风这趟是有备而来,冷曦月见状,顿时吩咐夏荷和秋雨守好月锦阁,万万不可被人知道她今晚出了门,然后带着春桃溜出安阳侯府,从侧门上了马车,直奔梧桐殿而去。
梧桐殿内,袅袅轻烟从青铜瑞兽熏香炉里飘出,熏的满殿都带着一股淡淡的清香。
冷曦月戴着兜帽,将自己裹的严严实实,一踏入殿中,便闻到了空气中飘浮的那股淡淡的清香,不浓不烈,不媚不俗,清雅别致,仿佛空谷幽兰。
穿过前殿,后面便是宇文煜的寝殿,绕过一人多高的巨大屏风,冷曦月第一眼看见的并不是躺在病榻上的宇文煜,而是一位身穿绿衫青裙的女子。
那女子看上去十八九岁的年纪,肌肤胜雪,柳眉杏眼,宛若芙蓉出水,清丽脱俗,就连自负美貌的冷曦月见了,也忍不住暗自称赞她的沉鱼落雁之姿,国色天香之容。
她守在宇文煜的身前,不时的拧了湿帕子,擦拭着他的额头,眉目间含了一缕忧愁,似乎很担心他的病情。
而宇文煜则眉头紧锁,嘴里不停的呓语着什么,神色很是不安。
破风这时突然上前一步,冲着绿衣女子拱了拱手,语气中含了几分敬意:“绿袖姑娘,殿下这里有卑职照顾,您还是先回去休息吧!”
绿袖闻言本想出声反驳,可是抬眸看到破风的身后还站了一个人,虽然那人用兜帽将自己罩住,让人看不清楚容貌,可是她一眼望过去,便知道那是一个女人。
破风是宇文煜最得力的亲信,他不可能随便带人来梧桐殿的,想到宇文煜不停呓语的那个名字,她心下一片了然,顿时起身行了个礼,便默不作声的退了出去。
冷曦月起先还以为她是伺候宇文煜的贴身丫环,可是眼下一听破风对她的称呼,再看破风的态度,便觉得这个名唤“绿袖”的女子身份有些不同,而且看她的穿着打扮,也确实不像是丫环宫女之流。
如果她是宇文煜的侧妃或者是侍妾,那么破风就不应该称呼她“姑娘”,她也不该对破风这个下人行礼,难不成她是宇文煜的红颜知己?
冷曦月一时之间不禁对这个女人的身份起了好奇之心,宇文煜一向风流,有几个红颜知己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只是这红颜知己都住进梧桐殿里来了,便有些耐人寻味了。
照理说,宇文煜有多少红颜知己,想娶谁为妃,又想纳多少侍妾,这跟她半文钱的关系都没有,而且她也不关心。
可是,如今真的亲眼看到他身边有莺莺燕燕围着,她心里多少又觉得有些不自在,却又说不上来是因为什么。
“郡主,卑职也出去了……”
冷曦月正在兀自出神,耳畔突然响起破风的声音。
破风说完,也不管冷曦月是赞同还是反对,急忙躬身退了出去,而且还十分体贴的为他们关上了房门。
冷曦月将兜帽和披风脱下,缓缓走到床前,在宇文煜的身旁坐
下,反手扣住他的手腕,凝神号脉,查看他的病情。
这一探之下,霎时令她心惊肉跳,宇文煜的内力竟然十分虚弱,仅剩的那丝内力犹如一簇火苗,忽明忽暗,随时有覆灭的可能,这已然和他内力尽失没什么区别了。
想到来的路上,破风对她说的那些话,讲述的那些内情,她的心情不由得复杂起来。
原来那天在药王谷,她能够平安无事的醒过来,全靠宇文煜舍命,用内力逼出了她体内的寒毒,而这样的事情,却偏偏瞒着她一个人。
一场任性的胡闹,本以为只是自己吃了点苦头,没想到却连累他险些丢了性命。
她恨他的无私付出,恨他的体贴入微,恨他的深情不悔,如今更恨他瞒着自己。
他如此待她,她该怎么样才能回报?
这份感情来的太沉重,沉重的令她觉得窒息,沉重的让她不顾一切的想要逃离,他爱的越深,她越是觉得负担。
“宇文煜,你为什么要这么傻,你做的这一切,也许根本就不值得?”
冷曦月望着他苍白的面容,忍不住喃喃自语道。
爱情到头不过是一场自欺欺人的游戏,你爱的有多深,就会伤的有多深,冷曦月曾经是那么深爱着玉城,她懂得爱情的伤,也体会过爱情的痛。
那样刻骨铭心的爱恋,那样深入骨髓的绝望和心痛,她永生永世都不想再经历一次。
所以,这一世,她不要爱情,没有拥有过便谈不上失去,不在乎就不会被伤害。
这一世,她没有什么野心,她只要舅舅好好的陪在她身边,一直这样简单幸福的生活下去就够了!
冷曦月暗自在心里告诫着自己,这一世不要再动情,想着答应破风来看看宇文煜,如今她人也见了,也该回去了。
她抽回右手,正想起身离开,谁知手腕突然被人用力的抓住,宇文煜低沉的声音幽幽传来:“月儿……”
宇文煜高烧昏迷中,一直不停的喊着这两个字,所以破风才会想到去找她,她暗自以为这又是宇文煜的呓语,正想用力挣脱他的钳制,谁知双眸一扬,却对上了一双漆黑的眸子,绚烂流光,宛若天河璀璨耀眼的星辰。
“宇……宇文煜……”
冷曦月心中一惊,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醒了过来。
宇文煜唇角微扬,露出一抹惊诧的笑意,“月儿,真的是你,我还以为我是在做梦?”
冷曦月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想什么,当即顺着他的话,轻声答道:“你确实是在做梦……”
宇文煜闻言,脸上的笑意顿时僵住,他转了转脑袋,将四周打量了一番以后,眸光霎时黯淡了下去,眼底仿佛蒙上了一层薄薄的轻雾,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的波澜。
“是呀,你怎么可能到梧桐殿来呢,这果然是我的梦境……”
宇文煜微微一叹,声音里有说不出来的悲凉和孤寂,他脸上的神情是冷曦月从未见过的,那样的孤单和寂寥,仿佛这偌大的宫殿,再也找不到第二个能说话的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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