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了三秒去恢复自己的心情。
第一秒，辱骂自己不要脸。
第二秒，告诉自己不要怕。
第三秒，懂得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
将餐盘里最后的一点食物都吃干净了，拿起洁白柔软的餐纸擦了擦嘴。
从高高的木椅上跳跃下，寻到昨日睡的沙发处，找到了固定电话。
她低下头，摁出了叶乔的电话号码，然后静静地等待。
“嘟——”
声音响起。
叶乔的声音还是那么温柔，只是带了几分焦灼，开口就问：“喂？是暖暖吗？”
苏向暖静默了一会儿。
然后嘶哑地开口道：“是我。乔哥。”
叶乔的呼吸加重起来。
他没有办法恢复平静，就那样喘着气儿，声音通过话筒传到了苏向暖的耳朵里。
他沉默了下，然后说：“对不起。”
“为什么说对不起？”
苏向暖这样问他。
实际上，给叶乔打电话，也是她踌躇了许久才准备做的事情。
她知道他喜欢她。
但是她并不喜欢他。
这是一件特别简单的事情，也是一件最为复杂的事情。
说简单，是因为不就是喜不喜欢的事儿，有什么大不了的？
说复杂，是因为，人心总是肉长的。
最艰难的那段时光，是叶乔陪着苏向暖走过来的。
不是薄生，是叶乔。
他们一起拿着最后的五块钱吃一桶泡面，就算日子再艰难，也会冲着苏向暖露出一个最好看的笑容来。
叶乔说：“对不起，我的喜欢让你受惊了。”
如果他不说出口，苏向暖也不至于这么尴尬。
女孩儿笑了下，骂道：“有什么好对不起的啊？你从以前就是现在这副德行，娘唧唧的，总跟个女人似的。”
苏向暖笑骂出口。
她觉得自己是个傻子，叶乔也是个傻子。
大概在爱情里，没有谁是不傻的。
两个人互相沉默了许久。
苏向暖忽然开口说：“对不起。”
“为什么说对不起？”
清冷的声音，这样质疑道。
他们两个笑起来。
两个人，都不想听到对方说：对不起。都觉得自己为对方付
出是应该的，所以，为什么说对不起？
明明那是最没用的话。
明明知道对方一定会说：没关系。
那为什么还要说对不起？
苏向暖擦了下眼睛：“我现在在餐馆打工，你不要担心，有催债的人就到外面躲一躲，没钱了我给你拿。要多去医生那里走动走动，别怕看不起病。”
她话说的很急，怕听到叶乔敷衍自己，手一迅速就给挂掉了电话。
又是一声嘟。
那头彻底没了声音。
苏向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没说话。
她胸膛一起一伏，坐在那里。
——加油啊，苏向暖。
紧紧抱住薄生这只大腿别放松！
***
与此同时，薄家大宅。
笛声悠扬。
陈伯走离了薄生的房间后，端着盘子，突然撞到了一个人。
那人身体柔软，穿着哥地式的粉红裙子，一跳一跳，动作极为不稳重。陈伯眼角刚瞥到这人的步伐，被撞了个趔趄，手中的杯子晃荡了下，啪的一声摔在了地上，成了碎片。
他心头陡然升起了一阵不悦，斥责道：“你在做什么？”
那人用着独特软糯的少女音，乖巧地应答道：“对不起呀，陈伯。”
然后蹲下身来，想要捡拾起地上的碎片。
身子是小小的一团，惹人怜爱。
她怀里抱着一个粉红色的兔偶娃娃，左边的眼睛豆大一点儿，右边的则是个缝补的红叉。
陈伯看清了这人的面貌。
他心下一紧：“小姐？”
来人是薄悦。
可是小姐最近不是因为心脏病犯了去医院休养了么，怎么会突然回来了？
薄悦咧开了唇，笑出小小的虎牙来，道：“爹地妈咪去国外旅行啦，我一个人在医院里太无聊。医生说恢复的差不多了，我就想来看看哥哥啦。”
她笑起来，秀气的面庞上眉眼弯弯，看起来分外可人。
陈伯叹了口气，将地上的碎片拢成一团，生怕这位活泼的小祖宗给不小心割伤了，道：“先生刚走。”
薄悦“啊”了一声。
少女娇俏地拍了下自己的脑袋，像是十分懊恼，但她又说不出话来，只能揉了揉自己白嫩的耳垂，埋怨地对着怀中的布偶说：“都怪你，
回来晚了，哥哥都走了。”
陈伯善意地笑起来。
薄家兄妹感情十分深厚，没有别的世家那样的勾心斗角。而身为妹妹的薄悦更是喜欢缠着长兄，恨不得像是树袋熊一样紧紧地扒住薄生不放。
忽然，薄悦笑起来，弯弯唇。
她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她弯下腰，揉了揉布偶兔的耳朵，轻声道：“没有关系，我可以进去等哥哥呀。”
没准还能吓哥哥一大跳。
薄悦为被自己这个想法给逗笑了，捂着嘴笑出声来。
陈伯心下又是一紧。
薄生的屋子里头可是坐着另一位呢，这两个女孩儿不能见面。
他微笑着对薄悦道：“小姐回来累了吧？您先回自己的屋子去，我去为您泡一杯红茶。”
薄悦哎了一声。
她有些小小的不满，抱怨道：“可是我并不想去自己的房间啊。”
好久没有回到大宅里了，想念哥哥。
想闻到哥哥身上的味道。
哥哥不在，没关系，她可以去房间里等着。
陈伯一急，伸出手拦住了薄悦，道：“您还是先回自己的房间里去吧？”
薄悦从来没被陈伯拒绝过。
准确的来说，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被一个人拒绝。
不高兴都写在脸上了：“为什么拦着我？”
陈伯撒了一个善意的谎言：“因为想给您泡红茶喝。”
“可是在哥哥的房间里，你一样能泡给我喝。”薄悦定定地看着陈伯。
那眼神让老人都觉得心慌。
他从来都没有看见过这样的眼神，静郁，像是暗藏着风波。
但是一秒后，薄悦就笑起来，很是温暖：“好啦，我知道了，那我和威士忌就去房间里等着啦！”
威士忌是她怀里的布偶兔的名字。
陈伯松了口气，下意识地道：“好的……”
他因此也将拦在半空中的手臂给放了下来，毕竟小姐已经说了不进去了。
可是下一秒，事故陡然发生——
薄悦没有半分的犹豫，用很快的速度跑到房门前，伸手就是凶狠的一推。
她看见了房间里的一切。
包括沙发上的苏向暖。
转过头，眼神阴森恐怖，却依旧安静。
“你有事情瞒着我，陈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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