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天了。”
晌午时，风沙狂卷，黑云压城，闪电一道接一道咆哮肆虐，等待着为风越国帝都送上一场狂风骤雨。
左靖楼倚在寝殿门前，总是没有感情的眼眸里奇异地多了几抹复杂颜色。
“大人不来一起玩吗？”柔儿从内殿探出头来，黑白分明的眼眸滴溜溜乱转，甜美笑容仿若一剂毒药，“皇上正闹着呢，说什么都不肯老老实实休息。做大人一起来玩吧！”
左靖楼回头，视线触及柔儿白皙手掌上猩红鲜血，眸子里波澜不惊。
“别把人玩死了，留着他还有用。”
“哦。”柔儿沮丧应了一声，又缩回内殿专注自己的娱乐。
少顷，内殿传来容萧夙痛苦呻吟声，伴随浓郁血腥味道一起，纠缠住左靖楼分毫不动的眉梢眼角。
太子、二皇子、三皇子相继殒命，长硫王父子参朝时突然“中风”口歪眼斜、人事不知，其他几位亲王像是躲避瘟疫一样，纷纷找出各种借口逃离帝都，远走高飞。
偌大的皇城，繁华的帝都，如今竟没有一个有资格接手皇位的人活着，以至于在朝堂之上，左靖楼不得不做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勉强接受国相明锐提出的要求——代皇帝容萧夙摄政。
风越国的盛世江山，如今尽在他掌握之中，可他仍旧觉得难以满足。
还有些什么……有些什么无法让他满意的地方……却偏偏说不出来……
那种难以言喻的空虚感，让左靖楼一连几天都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本就稀少的表情越来越难看到了，留给柔儿和白凤箫等人的，只有面无表情。
“左大人。”白凤萧从殿外匆匆走来，冷冷使个眼色屏退周围长门司属下，而后朝左靖楼深深鞠躬垂首，“栖颌回来了。”
继白凤萧之后，又一道身影出现在寝殿内，快如鬼魅，迅捷似疾风，悄无声息。
左靖楼微微抬眸，语气，冷得一如既往：“你回来了——哦？蛊毒解开了吗？”
已然恢复正常的栖颌静静站在
左靖楼面前，和那张与自己有着七分相似的面庞无声对视。
栖颌要比左靖楼更高，更健壮。可是当他低头看着左靖楼时，来自弟弟身上的气息气魄竟然比他更加肆意张狂，如同脱缰野马，又或者摆脱束缚的疯狂怪兽，不肯屈于任何人之下。
末了，栖颌叹口气，低道：“我现在就可以杀了你。”
“是啊，你有足够理由和憎恨让我去死。”左靖楼不慌不忙，甚至有些散漫地回复，唇角那抹阴柔笑容带着淡淡嘲讽味道，“可惜你不会那么做，否则我早就不在人世间了。我有些不懂，明明已经自由了，为什么你又要回来？还有什么心愿未了吗？哥哥？”
柔儿正躲在内殿门后偷看，听到左靖楼对栖颌的称呼吓了一跳，瞠目结舌。
栖颌淡淡瞥她一眼，视若无睹。
“我回来，是为了让你收手。现在停下你疯狂的复仇还来得及，你跟我走，我可以保证殒王和白凤隐他们永远找不到你。”
“那只是哥哥你的想法，不是我的。”左靖楼转身返回殿中半榻上，枕着软枕闭目冷笑，“滚吧，于我而言，你已经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为白凤隐和容定尘铺设的天罗地网已经编制好，我只需等他们出现，看他们掉入陷阱，然后再用最有趣的方法折磨他们，让他们生不如死……我的乐趣不会再是你了，栖颌。”
栖颌站在原地没有动，平直目光落在绝美而阴柔的男人身上。
“为什么非要做个交换？为什么，你一定要变成左靖楼？”
问题让左靖楼微微失神，过了许久才动了动，让人猜不透的怪异眼神晦暗闪烁：“兄弟一场，哥哥是想陪我一起在这浮夸虚伪的帝都腐烂下去吗？也好，一个人复仇少了些趣味，不如一起来欣赏。”
“我从没想过复仇。而你现在的行为，已经不仅仅是复仇这么简单了。”
白凤萧和柔儿都在，左靖楼似乎不太愿意讨论这个话题，一扬手，不耐烦道：“白凤隐为你解除蛊毒，就是想让你
来聒噪我的吗？省省吧！我要的就是天下大乱，就算是你，也别想阻止我的复仇。”
栖颌沉默，仿佛早就知道自己对弟弟的偏执疯狂酥手无策，所以并不惊讶。
许久，一身叹息后，栖颌转身往殿外走，留下的话疲惫而又沧桑。
“我会留下——至少在那些被痛苦折磨的人向你寻仇时，我可以站在你身前，为你挡下几分怨恨。”
左靖楼没有说话，负手背对栖颌，仰头看寝殿内金碧辉煌的巨大壁画。
直到栖颌离开很久，他才一声**。
“多管闲事的家伙。”
栖颌的出现仿佛是一记警钟，让左靖楼知道，白凤隐和容定尘已经开始反击了。不过他万万没想到，那两个人的反击是如此迅速，而且在一定程度上扰乱了他的棋局，让本该注定的结局变得扑朔迷离。
永泰二十一年腊月，派往长芸郡的十余万九天军兵马忽然返回帝都，驻扎于凤落城外云和原；四日后，据守长芸郡的九幽子弟一路兵不血刃顺利抵达帝都城外，与从四面八方赶来的人马汇合，总计万余人兵临城下。
如果仅仅是九幽人马，那么情况还不算太糟，只要凤落城城门关闭、都城内士兵据城死守，熬上一年半载并不是问题。
真正让形势变得复杂严峻的，是有着不败之师称号的飞龙军。
明御失踪后，飞龙军暂时由他收养的样子、年少有为的飞龙军副将明弈统领。明弈早就听明御提起过白凤隐，看到飞龙军虎符和明御的亲笔信后，当机立断将飞龙军交给白凤隐。
“义父说过，倘若有一天他发生什么不测，明家军存在的意义将从听从指令转为守护凤隐姑娘，明家军只为凤隐姑娘而存在。”
明弈的话让白凤隐有些意外，却也倍加感动。
她觉得，明御的的确确是她最重要的亲人。
容定尘没有对明御的决定表现任何看法，只是握紧白凤隐的手，侧头望向黑夜里仍灯火通明的皇宫。
“就快结束了，凤隐。所有人，都将得到解脱。”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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