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自裴倾走后，宋虞便一直无眠，并不是担心他会将自己的秘密说出去，而是想着他的话，摇摆不定，从前她便有动心过，可如今事情却查越深，旧仇未报，新仇又添，怎来再说放下就放下。
待到天一亮，宋虞便又按照与司马裕的约定来到了宫中。
她才刚进院内，便听到宫殿内传来司马裕撕心裂肺的叫喊声。
宋虞一听，连忙拉着从里面匆匆跑出来的太监问道：“皇上怎么了？”
太监低着头，慌慌张张回道：“皇上旧疾又复发了，全身疼痛难忍，还不停地吐血。”
“去叫太医了吗？”宋虞轻皱眉道。
“奴才，正准备去唤太医。”
太监回道。
宋虞连忙放开他说道：“那还不快去。”
太监低头头匆匆忙忙离去。
宋虞连走带跑来到殿内，刚到门口的时候便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她走进一看，只见司马裕正趴在床边不停地吐血，床下的脸盆已经接了大半盆。
他面色苍白，额头上的青筋都因为疼痛暴起，手不停地抓着自己的大腿和身子，原本明黄色的衣服上已是血迹斑斑，分不清是他吐出来的血，还是衣服下面早已经被抓着血肉模糊的血。
“皇上。”
她猛地回神，小跑到床边。
赵公公一边拿着手帕擦着司马裕嘴角的血，一边朝宋虞说道：“宋大人，您来了，快来帮忙抓着皇上的手，不能让他乱动。”
宋虞立马起身，抓着司马裕正扣着自己的皮肉的手，随后朝赵公公问道：“赵公公，这好好的，皇上怎变成了这番模样？”
司马裕方才都因为疼痛不停地挣扎着，撕心裂肺的叫着，这下被宋虞抓住了手，也渐渐变得老实了一些。
赵公公看着微松了口气说道：“皇上中的蛊毒最近一直有在加重，本来只是一月发作一次，现在是没三天发作一次，而且一次比一次还要痛苦。”
宋虞心一紧，不知为何眼前这本该是她仇人的人，她应该高
兴才对，但是她心里却是满满的心疼。
沉默半响之后，她朝赵公公又问道：“就没有什么可以根治的方法吗？”
赵公公摇摇头，“皇上幼时中蛊毒太深，已经无法全部剔除，以前一直都是靠着玉坠子缓解蛊毒发作，现在没有了那玉坠子，更是别无他法，这些日子奴才本想去再收集那些药材，做同样的玉坠子，可惜有些药材再也找不到了。”
宋虞心顿时如刀刺般的疼痛，倒吸一口气，问道：“若是这样一直发作下去会如何？”
“别说再发作下去，就算是现在皇上都可能有性命危险。”赵公公脸上满是感伤，红红的眼睛好似要哭可，“宋大人，您别看皇上是九五之尊，这全天下的人，怕是都没有皇上可怜，他儿时受的苦，也不是一般人都能受的，都怪先帝，当初为何将要硬逼着他坐上这个位置。”
赵公公最后的一句话，让宋虞十分错愕，当年司马裕当上皇上不都是跟杨丞相还有宋岳一起合谋，去掉了太子一党才得到的吗？怎么现在又变成了是先帝逼着他上位的？
她越来越明白了，手里抓着的司马裕渐渐也停止了挣扎和吐血，倒在床上晕了过去。
“皇上，皇上。”赵公公急了。
这时，太医正好来了，拿着药箱连忙上前，“赵公公先别急，我来给皇上看看。”
赵公公忙起身，“太医你快来看看，皇上平日再怎么难受都不会晕过去，这下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是病情加重了？”
太医连忙坐到一旁，替司马裕把了把脉，沉思片刻后，脸色一沉，又看了看司马裕的舌头和眼睛，随后叹了几口气，说道：“赵公公，皇上这次怕是逃不过去了。”
“太医，您这话是何意思？”赵公公微颤抖着身子连忙问道。
太医低下头，“皇上幼年时一直受蛊毒折磨，本就伤了根本，再加上前些日子深受重伤，又伤了元气，再加上没有药物的压制，才导致这段时间的蛊毒复发，今个更是伤
了心脉，皇上他怕是撑不过一个月了。”
“什么？”
这下惊讶的不仅仅是赵公公，还有宋虞，她连忙走上前问道：“太医，你说的可是真的？皇上他真的撑不过一个月？”
太医垂眸点点头道：“没错。”
宋虞有些不信，再次说道：“若是找到了能配制蛊毒的解药，让皇上服下，也救不了他吗？”
太医点点头，“是的。”
宋虞顿时楞在原地，这是她这么多年来听过最不好笑的笑话，她努力了这么多年，就是想要将司马裕从这龙椅上踢下去，还父亲母亲的清白，报自己当年前世的仇。
然而，现在却有人告诉她，这个人就要死了，而他却是因为自己而死的。
这到底算不算是一报还一报呢？
她心中暗暗冷笑着，只怪老天为何要如此耍她。
赵公公听到这个消息，也坚持不下去了，直接倒地哭了起来。
太医见着如此，忙安慰道：“赵公公，我先开些药，你让皇上服下，也好让他这段时间舒坦一点。”
赵公公缓缓起身，朝太医作揖谢过，随后送他出去。
他们二人一走，整个殿内便只剩下宋虞和司马裕。
宋虞缓缓走到司马裕的跟前，盯着他看了许久。
片刻后，他缓缓睁开眼睛，看向宋虞，露出一抹笑容，说道：“宋大人，我这不还没死，你怎就变成了这幅模样？”
他的声音十分嘶哑，若是要仔细听，才知道他说了什么。
宋虞拿出手帕，替他擦了擦脸上的血，说道：“皇上，难道方才太医说的话你都听到了？”
“就算他不说，我也知道我的身体是什么状况。”司马裕脸上依旧带着笑，完全不像是刚刚得知自己将死时的模样。
宋虞思绪十分凌乱，一时之间不知道与他说什么，只是默默地擦着他脸上的血，心里努力想着今后该怎么办。
司马裕微伸出沾满血的手抚上她的手背，闪烁着目光，深情地看着宋虞，缓缓说道：“宋爱卿，我从不怕死，就怕舍不得你。”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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