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勉被罗安带进来的时候,人才刚刚走进了些,站在屋子里的李卿卿和端木羽就都不由得蹙起了眉头。
先前在拍卖会所见的钟勉,虽然说不上是钟灵毓秀般的翩翩公子,但到底也是个颇有气质的儒商一样的男子。
可是现在,看看那个一瘸一拐,满脸憔悴,胡子拉碴的男人,如果不是那个变不了的模样,还真是很难让李卿卿和端木羽他们俩相信这个就是他们先前看见过的钟勉。
“草民叩见三黄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钟勉在罗安的搀扶下进了屋,一看见端木羽也在,便按规矩行了礼。
先前在拍卖会里,不论是三皇子还是六皇子,都是按照江湖人士的身份参加的,自然不必行礼,可现在不同了。
钟勉跪在地上,心里苦笑,更何况,自己还要给他们来带来一个那样的坏消息,还是礼数周到一些的好,免得到时候真的把三皇子给气急眼了……
“都这样了还跪什么跪?”李卿卿赶紧三步并作两步的上前把钟勉给扶起来,一握住钟勉的手腕,脸色一变,直接掀开了钟勉宽大的袖袍,几道明显是匆忙之下胡乱缠上的绷带透着刺目的血色出现在视野之中,“这是怎么弄的?你到底遇到什么事情了?”
钟勉将被李卿卿掀起来的袖子放下去,想要说话,却觉得无论从哪里说起都是满嘴苦涩,斟酌了一下才开口道:“二位看我如今的样子,恐怕也能猜到,我今日来,带来的绝非是什么好消息。”
李卿卿和端木羽对看一眼,心中沉了沉,端木羽对钟勉说道:“你只管说就是。”
“谢三皇子,”钟勉对端木羽点点头,他现在实在是没有再多的力气管什么礼数了,“我之前曾经与二位承诺过,会竭尽全力去找那张原本应该拍卖给二位的,真正的藏宝图残页。但是,一路追查下来,所得事实,却令得我钟家上下鸡犬不宁。”
钟勉泛着血丝的眼中流露出深刻的恨意,他在罗安的搀扶下坐在了一边的椅子上,开始向他们转述这些天钟家始料未及的悲惨遭遇。
事情还要从拍卖会结束后开始说起,钟勉送走了李卿卿和端木羽之后,一直苦思要如何追回藏宝图残页的原图。毕竟,盗图的人已经一去不归,杳无音信,正所谓人海茫茫,要寻找一个有心藏匿行踪的人,又如何能说容易?
哪知道,在不久后的夜里,钟勉就再度见到了那个盗走家传的藏宝图残页的表哥。
……在完全未曾预想过的情况之下。
“掌柜的,掌柜的,不好了,有群土匪冲进宅子里了!”贴身的小厮一路跑进钟勉居住的院落,其声音之大几乎要喊破了喉咙,划破这静寂的夜晚。
钟勉被小厮的喊声从沉思中惊醒,一路赶到府邸前院,就只见到在拍卖会上看见过的那个六皇子带了一群人,明目张胆的擅闯民宅。
“草民叩见六皇子,千岁千岁千千岁!”钟勉知道事情恐怕不简单,只得压下心中恐惧,镇定的向六皇子端木逸行礼,“六皇子深夜莅临草民这破屋陋室,不知所为何事?”
端木逸轻蔑的瞥了一眼一揖到底的钟勉,从鼻子里哼
了一声,问道:“你既然知我是谁,那也该知道,拍卖会上的宝藏图,该是谁的吧?”
钟勉心里打了个突,果然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还请六皇子见谅,草民当时并未参加这一次的拍卖会,而且,鄙行的规矩一直都是认牌不认人,拍卖会结束后,来领东西的人,的确是拿了喊价包厢的牌子。”
虽然嘴上说的头头是道,条条是理,可是钟勉却明白,这六皇子既然会如此肆无忌惮的闯进来,那必然就根本就没把他钟家拍卖行的种种放在眼里。
如今说这些,也不过是想试图让六皇子略微消消气,尽量不要迁怒到钟家其他人身上罢了。
“规矩?”端木逸的笑声里满含嘲讽之意,他垂下眼看着弯着身子一脸恭谨的钟勉,一字一句说道:“本皇子为何要管你这什么拍卖会的破烂规矩?我现在告诉你,拿不出藏宝图,我就要你钟家上下的命来给本皇子出气,懂了么?”
“还请六皇子大人大量,就莫要为难草民了!”钟勉被端木逸笑的心底发寒,咬咬牙,噗通一声跪倒在了青石板上,冷硬的石板透着丝丝寒气,顺着血管流进了心里。
“本皇子偏偏就要为难你,你能奈我何?”端木逸嚣张的哼了一声,对身后的人摆了摆手,一个浑身是血,衣衫褴褛的人被推到了前面来,端木逸对钟勉威胁道道:“你今日若是不想办法将那张藏宝图给我弄回来,他,就是你的前车之鉴。”
“钟……钟勉……救我……救救我!”那个被推到前面来的人似乎腿骨有伤,没有人搀扶根本就站不稳,如今陡然被推,一下子就狼狈的跌趴在地上起不来身。
嘶哑的像是几天几夜都没喝水的求救声音,传入了钟勉的耳朵里,钟勉脸色猛然一变,顾不得其他,骤然冲到那趴在地上的人面前,难掩震惊的问道:“表哥?真的……真的是你吗?”
也难怪钟勉会怀疑自己是否认错,昔日里的眼前这人,哪怕是落魄的被赌场追债追到没法回家,都还保持着一身整洁,尤其是那张脸,若是被人打出了点淤青,那都是万万不会出门的。
哪会像是现在这个样子?浑身上下除了土就是泥,再就是浸染在其中,有的干掉有的还鲜红的血迹。再看那张往日里算得上俊秀的脸,更是被打的已经几乎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是……是我……钟勉……救我……你要救我啊!”趴在地上的人像是抓住了一根稻草的溺水之人,脏兮兮的两只手死死地抓着钟勉衣袍的下摆,唯一能睁开的左眼里迸发出强烈的求胜欲望。
端木逸像是不耐烦这样被人打断自己的说话,一脚踹在了钟勉表哥的腰背之上,在听到对方一阵哀嚎,却无法再插嘴之后,才满意的继续开口说道:“他现在的下场,你可看清了?”
被威胁询问的钟勉低头看着地上狼狈不堪的人,眼中看不出是什么样的情绪,“六皇子有话要说,那便一次都说完吧。”
“好,你既然是个痛快人,那我也就不多废话了,”端木逸往前走了两步,走到钟勉面前,表情阴狠的对他说道:“你今日若是交出我要的东西,不仅仅这个废物
能得救,你钟家也能继续做你们的生意,过你们的日子,可是,如果你非要违背本皇子的意思的话,那么,我就只能让你们钟家上下,都和这个废物一起,给那份我拿不到的宝藏图陪葬了。”
“六皇子,你既然抓了他,那也该知道,真正的宝藏图残页的原图已经被盗,而盗走这张图的人,就是他,为何还要来为难草民呢?”钟勉说的是实话,端木逸如果是要宝藏图残页,那么,他现在又是要做什么?
“本皇子要做什么,轮得到你一个贱民来管?”端木逸脸色变了变,旋即莫名其妙的火气更大了,又踹了在地上小声儿哀嚎的钟勉表哥一脚来撒气,扭头对钟勉说道:“你现在只要说,愿不愿意把那份藏宝图给本皇子找回来,愿意,你我合作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不愿意,那就拿出你钟家上下的性命来赔!”
“草民谨遵三皇子意下。”钟勉脸上的表情变幻了几次,心中几度挣扎之后,终是对端木逸叩拜行李,选择求全。
他也想有骨气,可是,他的骨气,不该用钟家上上下下一百多口的人名来做代价!
“算你识相,本皇子也不为难你,时间可以放得松些,一个月之内完成便可。”端木逸留下这句话之后,全然不管他擅自闯入而造成的烂摊子,直接就甩甩袖子走人了。
至于钟勉,则是脸色惨淡的站在月上中天的院子里,环顾着钟家上下那些或惊慌,或胆怯,或隐含希望的脸,心头沉重的犹如被坠了一个千斤坠一般难受。
钟勉说完了那一晚的种种事情,声音顿了顿,再度开口对李卿卿和端木羽说道:“三皇子,李小姐,你们两位尽可放心,钟家从来没有将拍卖出去的物品,再以任何手段强取或者盗窃回来的事情发生过。从我祖父那一辈开始,钟家人就守着这一条规矩过生活。如今到了我钟勉手里,仍旧不会变。”
端木羽看着钟勉强撑着将背脊挺得笔直,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多了几分难得的认可。他看得出,钟勉是真的在拼尽全力撑着钟家的门面不倒,“那么,你今日前来,是为了什么事情?”
“在下能做硬骨头,可是,钟家上下那么多老弱妇孺,仆从佣人,都没必要做这个硬骨头。如今实在是无路可走,在下只能厚着脸皮来求李小姐和三皇子,希望二位能帮在下将这些人,在六皇子找上门之前送走。”
钟勉说完后,脸上的笑容却显得十分惨淡,他心中也清楚,不管六皇子和三皇子之间的恩怨如何,他不过是个布衣百姓,何德何能可以让三皇子冒着挑衅六皇子的名头帮他这一把?
可是,就算清楚又能如何,事到如今,他只剩下这一条路可以走了……
“我帮你,”不等端木羽回答,李卿卿便先开了口,“你放心,钟家还是以前那个钟家,不只是那些无辜的老弱妇孺和仆从佣人不会有事,你和钟家其他人也不会有事。”
“李小姐……”原本还以为可能需要放弃自尊心来请求对方的钟勉愣住,心脏在扑通扑通的狂跳,他自己都几乎感受得到浑身的血液因为这样一个回答几乎都有种快要沸腾的起来的感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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