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曲温如一直没睡好。因为只要闭上眼,孩子悲戚的哭声便会如冤魂般一阵阵回荡在耳边,她甚至感觉到孩子的小手在攥着她的衣角,乞求着她不要离开。她还能亲眼看见那团模糊的血水,正大片地蔓延……
当曲温如疲倦地睁开眼时,正坐在一辆囚车中,像极了古代那种即将上了断头台的罪犯被当街游走示众。她的发丝凌乱不堪,遮住了半张脸,苍白如纸的脸上刻画着悲悯的神情。
“不要脸!连自己的孩子都残害!”围观的市民忿忿地将一只鸡蛋直直砸到她头顶,伴随着一阵疼痛,黏稠的蛋清顺着发丝而下,狼狈的模样引来旁人一阵满足的大笑。
“咯咯咯……梓墨,你看她的样子!平时心高气傲,从不正眼看人,现在呢,噗哈哈……”耳边传来柳素素的娇笑声,曲温如听闻,只是落寞地扬扬唇角,不理会地继续走着。
走到断头台前,她一直低着头,直到望见站在眼前的一双黑色皮鞋。
那双鞋子锃亮得有些晃眼,她无力地仰首,倏地对上薛梓墨深如幽潭的眸子,他一身阿玛尼西装,手臂上搭着一只娇柔的手,而手的主人柳素素正恶狠狠地朝她笑着:“曲温如,你也有今天。”
曲温如苦笑,转身走向断头台之际,突然听见身后的薛梓墨沉声道:“等一下。”
她有些愕然地回首,清澈的眸光直直落在他身上,等待着他的问话。
然而,他还未开口,清晨的曙光便打断了这场梦境。曲温如猛地醒来,眼前一片白色,护士医生行走匆匆,还好,一切如初。
她拍着胸脯,神色凝重地半倚在枕头上,脸上的浮肿已经消得差不多了,但心口的伤痕却蔓延得越来越深。
“温如。”门口,响起温润的声音。她下意识抬眸望去,陆子图正捧着一束花,笑意浓浓地站在医院门口望着她。
“你……你怎么来了?”她惊愕地一怔,苍白的唇蠕动着。
“我来看看你。”陆子图走进来,带着温和的笑意将花束插入瓶内,坐在她身边,抚着她的额头,有些担忧地蹙眉道:“有点发烧呢。”
“呃,没关系的。”曲温如感动地抽抽鼻子,却不习惯地扭过头,避开他的碰触。
“嗯。感觉怎么样,还疼吗?”陆子图的笑容在晨曦之下愈发显得醉人,好像稍微对上他含笑的眸子,就会沉沦到无法自拔。
“不疼了。”曲温如老实说道,努
力扯出一抹苍白的笑容。然而,藏在被单下的手指却狠狠攥紧。
她怎么会不疼?稍微一个小动作便会引来全身撕扯般的疼痛。小产毕竟是药物所致,而且已经是第二次,对身体的伤害有多严重,她也能预料到。
“对我还说谎,你看看你,汗都湿一背了,叫护士来给你换件衣服吧。”陆子图宠溺地笑着,眼里透着心疼和内疚。
她明明疼得全身发抖,却硬撑着笑意告诉他不疼。为什么他最爱的温如总是这么倔强,总是让他心疼得无法自拔。
“对不起。”曲温如见被识破了,只能无奈地抽抽嘴角,将小脸埋入被褥中。
“咚咚……”门口传来礼貌的敲门声,“曲小姐。”
“嗯,进来吧。”曲温如弱弱道。
来人是张护士长,她握着报告单,没什么表情地开口:“曲小姐,您的医药费到现在还没有支付,加上住院费一共是这么多,您看看吧。”一边说着,一边还偷偷瞄着神态自若的陆子图,暗暗花痴居然能碰到这么好看的男生,真是好运极了。
曲温如面无表情地接过,望向上面的数字,有些头疼地皱眉:“这么多?”
“曲小姐,我们是正规医院,绝不会欺骗病人,您的病是药物导致的……”
“行,别说了,我付。”她蓦然打断护士的话,眉心皱起。她知道接下来护士将要说什么,只是不愿意再听到那残酷的事实。
曲温如吃力地伸手从包内拿出一张卡递给护士,见她出去后才笑着暗叹道:“现在物价真高,连个止痛剂都上千,我还是忍忍痛,省点钱吧。”
陆子图笑着将指尖伸入她发丝间:“别太勉强自己,我会尽力帮你。”
“你都帮了我这么多,我怎么好意思再请求你?”曲温如含笑摇摇头,躺在枕头上,一滴清亮的泪猝不及防地落下。
气氛沉寂得有些可怕,陆子图十指交错,心口猛跳。
“陆子图,你相信我吗?你相信我什么都没做吗?”曲温如望着天花板,淡淡启唇。
陆子图一怔,没想到她会问这样的问题。短暂的沉默竟让曲温如轻笑出声:“是吗,连你也不相信我。”她背过身去,身体慢慢缩成一团。
“我没有……”陆子图忙开口道,却被她的一只小手拦住,她的声音淡淡的,带着不易察觉的伤痕:“没事,我累了,想睡一会。”
陆子图皱眉坐下,为她掖好被角:“好,睡吧,我等你。”
曲温如不知是听见了还是没听见,小
声地哼了声“嗯”,随后沉睡过去。
再次醒来时,已经是下午了,她缓缓睁开模糊的眼帘,一张熟悉清秀的脸出现在她眼前。
“琴诺?”她有些惊喜地一笑,眸眼弯弯,纯净如水。
“傻子,我来了!”杜琴诺见她醒来,气愤地骂了一句,眼角微湿。
“对不起……又让你担心了。”曲温如像个受气的小媳妇般低下头,唇边却洋溢着难得的笑意。
“我听到你的消息,急得一晚上都没睡好!今天中午才从美国赶回来!你这臭丫头,能不能让我省点心!”她嗔骂道,泪光点点,一把握住曲温如冰凉的小手。
“害得我连手术都没做就回来了……你烦死了……每次都把自己折腾成这幅样子,我跟你说过了,为了那个男人,不值啊!”杜琴诺的玉手狠狠拍着桌子,大声责怪道。
“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离婚是对你来说最好选择!我不能看你再这样伤害自己了!那个柳素素,绝对跟这事儿脱不了干系!你去找薛梓墨说啊!你怎么不说呢!”杜琴诺的声音越来越大,紧握着曲温如的手,娇嫩的脸颊旁因为激动而冒出细细汗珠。
“琴诺,你冷静点,温如是病人。”一旁的陆子图忙拉开她,生怕她会伤到温如哪里。
“杜琴诺!你个不要脸的东西,有本事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门口,不知何时站着两个人,曲温如下意识抬首望去,满脸孩子气的笑容顿时凝固在唇角。
门口的男人身形颀长,眼眸内闪着寒冽的光芒,五官笔挺,薄唇微抿,修身的西装穿在他身上,多了几分与世隔绝的孤傲。
曲温如眯眼凝视着他,竟突然对这与她同床共枕3年的男人感到陌生起来。
“我说怎么了?别以为你有薛梓墨替你撑腰!”杜琴诺依旧不怕死地叉着腰,粉唇嘟起,气呼呼道。
“你……梓墨,你看她欺负我!”柳素素气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却丝毫对不上话,只能像个受气的女孩般摇着薛梓墨的手臂撒娇。
薛梓墨一向不喜欢女人太粘人,这一点,曲温如是非常明白的。
然而,他却没有推开柳素素,而是更将她往怀里搂了搂,低磁的声音缓缓从喉间流出:“对于这种无关紧要的人,何必浪费时间?你忘了这次来的目的了?嗯?”说罢,动作暧昧地伸出大掌,摩挲着她的长发。
曲温如听罢,脸色“唰”地变白,藏在床单下,纤弱的手指慢慢收紧,心口疼痛得好如窒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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