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1章：冥河老祖
诡异身影之上不断有沙浪扑簌簌淌下，很快在脚下堆积起一座座巨大的沙丘。
沙丘亦是血丘。
每一粒沙子上都附着着粘稠的血液。
俨然是魔神玄祖尊者的惊悚模样。
擎天而立的血身鲜血淋漓；
两只如湖般大小的眼珠子到是白得惨然，中间充斥着一点邪魅的乌黑；
听见老鬼出声，玄祖尊者两颗如白骨一般森森然的眼珠子立刻就动了，滴溜溜转了半响才找准老鬼的位置，继而以傲世苍穹的姿态低眼瞥了老鬼一眼，沉闷说道，“我来会会你。”
“我区区一糟老头，何时竟变得如此重要？”
老鬼全然不顾玄祖尊者蔑视的目光，自顾将手中的鱼竿放下，开始从沙粒中收回放出去的鱼线。
“仅凭一个糟老头子，可万万阻止不了双魔屠城。”
玄祖尊者对老鬼熟视无睹的态度很是火大。
但看着老鬼身上不断散发出的炽烈辉光，却甚是窃喜。
老鬼元神受损？
如此就好对付多了。
同为道中强者，而且还同时作为先天大神，玄祖尊者及老鬼当然都知道这些辉光预示着什么。
玄祖尊者就那样一动不动地注视着老鬼，仍由他仔细地收拾着一切。
或者说，他是在等待着老鬼与这个世界做最后的诀别。
老鬼已经将鱼线缠好，将鱼竿端端正正放到身前视线所及之处，并将鱼篓往手边移了移。
待一切收拾妥当，又打量再三，在觉得没有任何鄙陋及疏忽之后，老鬼这才拿正眼看了玄祖尊者一眼。
以仰视的视角。
“《蛮荒经》记载，血海不枯，冥河不死。”
老鬼拍了拍身上的沙子，盘膝而坐，继而说，“好久不见，冥河老祖！亦或者，我应该称呼你为‘血魔’？”
“都行，随意。”
玄祖尊者完全不以为意。
“明明是个罪恶滔天的魔种，却偏偏要给自己取这么个典则俊雅的尊号，论厚颜无耻，你称第一，绝无人敢称第二。”
老鬼丝毫不掩盖自己羞与哙伍之情。
“冥古御龙之祖，仓皇！”
玄祖尊者同样对老鬼的讥讽嗤之以鼻，并一语道破老鬼的身份，“之前人人都说，龙才是无极诸天之内最大的神，就连先天创世诸神亦是龙的后裔与臣民，所以龙族对于先天诸神而言，的确是神一般的存在。而你——”
玄祖尊者俯视着老鬼说，“作为御龙之祖，自然是堪比龙本身一般强大的存在。”
老鬼不置可否。
但紧接着，玄祖尊者又话锋一转说道，“之于诸神，你或许的确是无上的存在，但之于我，却连狗屁都不如。”
“你说得的确很有道理。”
老鬼不吝自嘲，“龙族应宇宙本元而生，龙息吞吐而生无极玄天。诸神受龙族感化开天辟地，创浩瀚星海世界。你是天地形成之时最为污秽的一滴污血，汇聚诸天之内所有的污秽之气，自然是先天地而生，你有这个资格说这句话。”
“今日我有心与你纠缠，且耐着性子与你说这么多废话，其实只是为了问你一个问题。”
玄祖尊者居高临下道。
“你问。”
老鬼泰然道。
“既然正道可以一统无极玄天，邪魔为何不可以？”
老鬼端详了玄祖尊者一眼，满脸的微笑，满脸的怜悯，说，“作为魔，你自然是不懂。你永远都不可能懂。”
“我为何不可能懂？”玄祖尊者问。
老鬼只是微笑着与玄祖尊者四目对视，却不再发一眼。
既然永远都不会懂，自然多说无益。
看老鬼风轻云淡的模样，玄祖尊者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恶狠狠道，“我会让九州沦为魔域！”
“好。”
“我同样也会让诸天沦为魔域。”
“一片只属于天下魔道的魔域！”
“好。”
“除了好，你就不会再多说一个字？你可要知道，这很有可能就是你此世最后的遗言。”
“你也说是此世。”
玄祖尊者彻底被老鬼的无视激怒，顷刻杀气满载道，“即便找遍无极玄天的每一个角落，我亦不惜要杀你千万次，直至找到抹杀不灭之魂的方法，然后，我会将你彻底葬送！”
“我送你四个字，邪不压正！”
老鬼闭上了眼睛。
“我会用事实向你证明，你这句话是错的。”玄祖尊者沉声说道。
庞大的血躯顷刻幻化出一只垂天血臂，如擎天巨柱的右手食指间顷刻幻化出一粒天火。
玄祖尊者将那粒天火扔向盘膝坐于沙丘之上的老鬼。
天火一接触到老鬼枯槁的躯体，立刻就“嘭”的一声爆裂开来，火星如散落的星辉顷刻沾满老鬼的破衣裳。
熊熊天火冲天而起。
混沌天地顷刻被照亮。
天光之中，老鬼身躯如枯木焚烧。
没有挣扎。
没有哀嚎。
没有任何声响。
惟余痛苦。
天火焚烧元神及三魂七魄之痛苦。
玄祖尊者久久凝视天火焚烧，直至老鬼身躯化作一团金色灰烬，如星辉散逸，飘飞无极玄天。
盯着那团不断向天际散逸的金色灰烬，玄祖尊者霎时觉出异样，情不自禁“咦”了一声，“老鬼的法身不见了？”
“为何天火焚烧的仅仅只是老鬼的元神，而不是法身加元神？”
《道经》载：道者元神焚烧，颜色如金箔散逸，回归无极玄天；法身焚烧，颜色七彩纷呈，如霓虹万丈，遮天蔽日。
天火烧尽老鬼，惟余破衣裳一堆，却唯独只见法身焚烧之色。
玄祖尊者顷刻觉得此事不妥。
看老鬼视死如归的姿态，难道事先留了一手？
最后看了沙丘之上徒留下的破败粗布麻衣一眼，玄祖尊者折腕叹息，败兴而归。
玄祖尊者的身形很快消失在巨窟黝黑的巨腹深处，气急败坏的声音却隐约传来，久久飘荡在空寂的沙海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