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6章：烧鸡与老酒
“从未感觉如此畅快！”
“我现在全身上下都充满了力量！”
“让鲜血的洗礼来得更加猛烈些吧！”
“让灵魂的腐朽来得更加疯狂！”
“我要让这幽冥再也装不下我的身体！”
“我要让这天地再也容不下我的灵魂！”
“我要让世间一切苍生都为我献祭！”
“我要让那些已然远去的、妄自尊大的上古创世大神们都睁眼看看，你们曾经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建立的秩序，都即将被无情践踏！你们广为怜悯的子民即将被残酷蹂躏！”
“九州，即将是本尊的九州！”
“天下，也即将是本尊的天下！”
“而本尊的九州，本尊的天下，却不需要半点温暖与光明！”
“本尊的天下只能是一片魔域！”
“一片万民绝望，唯我独尊的魔域！”
遗忘之海。
今日有微风，却依然晴空万里。
老鬼一如既往独坐沙丘，抱着一只新的钓竿在钓鱼。
此钓鱼非彼钓鱼。
因为有一种瞌睡，也被称作“钓鱼”。
如果说老鬼此刻是在正经地“钓鱼”，那么在与周公下棋的同时，他今日照样可以满载而归。
爽朗的天空突然划过一掉闪电，接天连地，瞬间将天撕裂成两半，一闪即没。
紧接着，又有一记闷雷滚过地底，沙海顷刻颤抖一下，仿佛受冷的人突然打了个寒颤。
老鬼兀自睁开眼睛，却已经完美错过天空中的那道闪电，和地底的那一记闷雷。
“刚才是什么动静来着？”
老鬼睡眼朦胧，嗫嚅着睁开眼睛，抬头看了一眼仍旧是碧空如洗的蓝天，伸手抹掉嘴角的口水。
“嗯？”
老鬼自然是什么都没看见，低头盘膝，正准备接着钓鱼，眼睛余光却恰好看到对面沙丘上适时出现一个异常熟悉的身影。
看到那个身影，老鬼干裂的嘴唇立刻就裂开了，两边的嘴角也迅速上扬，霎时拼凑成一个“微笑”的姿势。
那是老鬼自己的身影。
那人，
是龙峰！
龙峰的手里有烧鸡，有酒。
烧鸡是乌衣巷的烧鸡。
酒是三十年的老酒，竹叶青。
烧鸡四只。
老酒八坛。
烧鸡用麻绳捆在一起。
酒坛被一根很长的稻草绳绞着。
“今日你来的比前两天早了半个时辰。”老鬼远远地说。
“乌衣巷的老板娘见我这两日总去买她的烧鸡，于是今日就提前替我备下了，不用排队，自然就来得早了些。”
“这个老板娘人不错。”老鬼说。
“人怎样我不知，但她绝对很会做生意。”龙峰说。
接过烧鸡和老酒，老鬼的眼睛再次变得明亮，少不得再次狼吞虎咽一翻。
不消半个时辰，四只烧鸡和八坛老酒都下了肚。
“看来还是少了些。”
龙峰看着意犹未尽的老鬼说。
前日龙峰带来了两只烧鸡，六坛老酒。
昨日三只，七坛。
今日四只，八坛。
但很显然，老鬼还是没喝够。
龙峰很后悔，为何自己不直接带来十只烧鸡和十坛老酒，亦或者更多？
看着老鬼依然干瘪的肚子，龙峰很是怀疑，即便再多，恐也难以填满。
龙峰更是怀疑，老鬼吃得如此多，却形容为何还如此干瘪？
他都吃到那里去了？
“俗语说，酒喝三分足，饭吃七分饱，已经很好了。”
老鬼舔手指头的动作却一点不像是很好的样子。
“明日我会带来更多，或者，我直接带十只烧鸡和十坛老酒来？”龙峰试探着问。
龙峰对老鬼满怀感激之情，却无以为报，唯寄希望可以让他能着实吃饱一回。
“你已经全心全意伺候老头子我三天了。”
老鬼这次却没接龙峰的话，而是话锋一转说。
“我只是想让您吃一顿饱饭。”龙峰诚恳说道。
“我已经饱了。”
老鬼扯过破碎的衣衫擦拭手上的油渍说。
“我知道。”
龙峰说。
“所以明日你就不用来了。”
“啊？”
龙峰吓了一跳，以为老鬼是在下逐客令，却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里做得不好。
更或者，这三天以来，自己一直都没做对过？
老鬼的话的确很像逐客令。
“血海找到了吗？”
老鬼也不打算解释，而是直接问龙峰。
“这几日闲暇之余我也在找，但仍是毫无头绪。”
“所以我说你明日不用来了。”老鬼微笑着说。
“即便来，也不会耽搁我寻找血海。”龙峰解释道。
老鬼固执地摇头，说，“我知道你对我心怀感激，但我也早已经说过，在你带来第一只烧鸡、第一坛老酒之日，你就已经还清。而这三日，我之所以还继续接受你的馈赠，却完全只是为了让你安心。如此，你听明白了吗？”
“不明白。”龙峰摇头。
老鬼之于自己之恩，又岂止是几只烧鸡、几坛老酒就能轻易偿还的？
如若非得说偿还，恐穷尽余生，也心有所余，力却不逮。
“之前双魔屠城，为救六族万千黎民，你只喝了其中五族帝君各自一杯水酒。”
老鬼这时仰望长天，问龙峰道，“那是为什么？”
“因为救黎民苍生本就是我之本心，而我与五帝之间却并无半点情分。”龙峰如实答。
龙峰恍然已经知道老鬼所言何意。
“你却喝了橆王一整坛美酒，虽然你根本不胜酒力，甚至从不喝酒，这又是为何？”老鬼继续问。
“因为我和橆王是朋友。”
到此，龙峰已经完全释然。
于此，龙峰也真得决定离开了。
真如老鬼所说，的确三日已经足矣。
“对啊，因为你们是朋友！”
老鬼终于笑颜全展，干瘪的脸上霎时泛起弄弄的红晕。
“所以说，现在，我们也已经是朋友了？”龙峰还是不确认道。
“我比之橆王，可是多吃了你九只烧鸡，二十一坛老酒！”
老鬼复又盘膝坐好，脑袋又埋在了双膝间，刚才还酒意甚浓的脸上顷刻爬满睡意。
龙峰鼻子一酸，差点当场落下泪来，于是顷刻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沙尘对老鬼说，“我走了。”
老鬼双眼微瞌说，“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