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钓鱼
“老鬼？”橆王惊愕道。
“是您？”清影沫的声音与橆王重叠。
“是我。”
老鬼兀自点头，然后从岩石上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继而走到河边，凭空掏出一根鱼竿开始在河里钓起鱼来。
依然是新砍的竹竿。
依然是直得不能再直的鱼钩。
“能不能请教一下，老先生刚才所言何意？”橆王恭敬上前行礼问道。
“嘘！”老人静坐，轻轻嘘了一声，而后再不发一言。
橆王只能静候。
清影沫亦是。
时间缓慢流失。
然而，再缓慢的流失，却也经不住只有一刻功夫的消磨。
眼看寅时已到。
老鬼却依然不发一言，只是目视月色下潺潺的小河流觞，静待着不可能上钩的鱼上钩。
橆王目视东方，心中百味杂呈。
“年轻人，稍安勿躁。一切或许并没有你想象的那般坏。”
或许是看破橆王的焦虑，老鬼终于难得地开口安慰了几句，“你看，你的宝贝女儿就比你淡定得多。”
“我哪里是淡定，我只是已经绝望了而已。”清影沫无力道。
“自古道邪不压正，你们应该对这个世界心存信心。亦或是对这个世界的人心存信心。”老鬼终于不再关注他的鱼钩。
“难道事态有转机不成？”橆王也终于听清老鬼的话外之音。
“什么转机？”清影沫好奇问道。
“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橆王有些急不可耐，于是对清影沫轻斥道。
清影沫吐舌头，立刻变回了端庄肃立的大小姐模样。
“转机？先有坏，再有好那才叫转机。如若连坏都没有，又谈何转机呢？”老鬼微笑问道。
“没有坏？可是现在明明已经寅时已过......”橆王愈发地不懂了。
“钓鱼，钓鱼！”老鬼又开始卖关子了。
橆王只能继续懵懂地候在一边，心却稍安了许多。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总是如此无端地信任老鬼。
卯时三刻，东方既白，云霞渐次铺满云天，一轮旭日东升。
橆王人生中最难熬的一夜终于过去。
然而，他心里的结却始终悬而未解。
清影沫已经靠在马身上睡着了，摇摇晃晃的样子让橆王很是忍俊不禁。
再看老鬼，则更是让橆王一个头两个大，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老鬼竟抱着膝盖埋着头，比清影沫睡得更沉，渐次还有轻微的鼾声传来。
但经过一夜的焦急等待之后，橆王再也按奈不住，他太想得到一个准确的答案了。
九州现在情况如何？
九族现在是何状况？
九帝除九牧王及墨龙之外，其他七帝生死如何？
影族千千万万的黎民现在又生死如何？
过去的一夜间，老鬼总是不说，也不许橆王问。然而，在这潺潺的赤水河边，橆王却什么也看不到，更感知不到。
“老先生？”橆王试着喊老鬼。
呼呼~~
“老先生？”橆王稍微提高音量再喊。
依然只有呼呼鼾声传来。
“父王，要不你去给他的鱼钩上挂一条鱼上去，说不定他就醒了。”这时背后传来清影沫的声音。
“你醒了？”橆王回头道。
清影沫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舒展舒展僵硬的四肢，活动活动酸麻的腿脚，说，“没想到我站着还能睡着，腿都麻了。”又说，“你没看他走到哪儿都钓鱼吗？之前我甚至还听朝歌将军说，他还在沙漠中垂钓，由此可见钓鱼对他是有多重要。说不定他真得很想钓上一条鱼来。”
“想钓鱼他为何还要用直钩？”橆王疑惑道。
清影沫耸肩膀，说，“不知道。”
橆王于晨风中凌乱了，歪着脑袋想了半天才继续说道，“往直钩上挂鱼不难，只是，这样真得能唤醒老先生吗？”
“我们还有别的办法吗？”清影沫问，“要不我们现在就离开这里？”
“离开？”橆王踌躇了。
离开这里，去哪里呢？如若去遗忘之海，老鬼已经明确表示那只能是徒劳。回翡翠墟？老鬼所言非虚还好，但如若所言不实，自己岂不是自投罗网，自寻死路，主动去送人头，做没必要的牺牲么？如此，影族就真得国将不国啦。
橆王完全没了主意。
“我还是等老先生醒来问清楚之后再做打算。我总觉得他话中有话，他或许比遗忘之海更有价值。”
再三踌躇之后，橆王已经向冰冷的赤水河走了过去。
贵为帝君，橆王第一次在荒郊野地里褪去披风甲胄，脱下鞋袜，挽起裤脚，赤着脚走向冰冷的河水。
清晨的河水冰冷刺骨，三秋的河水更寒，橆王瞬间禁不住打了几个寒颤，河底的鹅卵石也硌脚的厉害，橆王只是略微颦眉，继而向飘荡在河面的那根鱼线走去。
清影沫离于岸边张望。
小心地拿起鱼线，顺着摸索，很快，橆王便找到了那枚崭新如针的、直直的鱼钩。
接下来唯一要做的就是往直钩上挂上去一条鱼。
“对了，鱼。”
橆王稳稳立于齐膝的水中，左手执着鱼钩，右手停在半空，眼睛开始四下寻找，这才发现，赤水之所谓赤水，实在有些名不副实。赤水河水非但不是赤色，却也太清了些！
简直就是清澈见底！
如若不是因为河底的水草荡漾及鹅卵石铺呈，完全感知不到水的存在。
水至清则无鱼。
果真如此吗？
果真如此！
周围一丈范围内都是清水潺潺、水草泱泱，连鱼的影子都没看见一个。
橆王只能将视线放得更远些，寄希望找到一个比较深的水塘，或者水坑。
赤水河很清，河底却并不是一直平坦如镜。所幸，橆王很快就找到了一个方圆不过丈余，却至少有三尺深的一个水坑。
水坑离橆王不过三丈距离，掩映在岸边的一丛碧草丛下。
水坑中有岩石错综纷呈，石缝些许，水草从石缝中长出，在坑底荡漾。
石缝不大不小，刚好能够容下不太大也不太小的游鱼寄居其中。
有几尾六七寸大小的青鱼出入水草与石缝之间，正在吐着泡泡追逐嬉戏，寻食密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