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莫寒
三人长驱直入,几乎没有遇到任何麻烦,除了那堆兵器略微碍着马儿前进的四蹄。
踏踏踏踏。
马蹄声异常清晰地在城内回响。
第一缕晨曦透过高高的城墙垛口射进城内,照耀在荒凉且寂静的军营大帐之上,将长长的影子拖出去十几丈远。
龙峰三人就这样踏着那些影子前行,像踩着怎么也走不完的阶梯。然而,就在他们即将走完这些忽明忽暗的阶梯之时,在道路的尽头,在那个土台高筑的行军台上,他们终于看到了人。
龙峰并不愿意用“士兵”两个字来形容这些人。他只会觉得,如果用,这些人一定会眼中误入这两个异常神圣的字眼!
站在行军台上的人,和站在行军台下仰目而望的这些人,真得还能称之为士兵吗?不,看他们二不跨五的德行,完全都是土匪的模样,跟街边的乞丐和二流子毫无分别。他们要不就邪不跨五地歪在地上沉睡,手里还握着几只破酒坛子;要不就怀里搂着女子,身子斜靠在女人身上,脚下像没有根,他们的手也不安分,时刻在女人得身上游走着;有的甚至还躺在一堆污秽之中酣然大睡,那可是他们自己的排泄物,臭气熏天......
龙峰已经不忍继续看下去。清影沫及阿葵远远地就已经紧紧捂上了口鼻,厌恶地皱起了眉头。要不是龙峰执意向前,她们一定不愿意再往前多走一步。
当然了,士兵之中还是有一些比较正形的。但也只是“比较”!比如说行军台上就有那么几位。其中几位比较正形是因为手中拿着皮鞭和断头刀,根本无法顾忌其他。另外几位比较正形却是因为四肢都被吊在了空中,根本无法做出任何事情。前面那些比较正形的人不断在用皮鞭鞭笞着后面那些比较正形、但已经脱离人形的人。除此之外,唯独一位气定神闲,仿若智者垂钓一般稳坐行军台上的一把太师椅,仿若是在等待着某人的到来。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东远将军冷虎的副将,莫寒。
太师椅的右手边立着一把刀。
一把非常巨大的刀。
刀高七尺,比正常成人的高度还要高出半个头。
刀也很重,刚好重三百六十市斤。
朝阳的影子在锋利雪白的刀刃上跳跃,闪着寒光。
莫寒远远地就看见龙峰他们三人,但是一句话没说,只是拿眼睛看着龙峰三人逐步向前,直至走到行军台下,又几经曲折绕过地上那些活着的尸体,走到自己眼前五步之内。
现在,二者之间只剩下一个行军台的距离。
踏踏的马蹄声叫醒了地上沉睡着的部分人。当他们揉着朦胧的睡眼,看清龙峰三人经过,却也只是嘟囔了几句,“真是吵死人了。”然后又倒头便睡。怀里有女人的几个家伙甚至还抬起了毛茸茸的粗大腿,架在了女人身上。
“他们说,你要见我?”莫寒翘着二郎腿,用左手食指摸着下巴上的胡须,隔着行军台,低着眼睛问龙峰。
龙峰不得不承认,莫寒是诸多将士之中最像军人的一个人。他不光是面色冷毅,目如鹰枭,一身的腱子肉更是格外夺人眼球。古铜色的肌肤上伤痕遍布,像无数的勋章一般耀目。其中一道疤痕更是几乎从肩部贯穿当胸,险之又险,仿佛一条蜈蚣盘根错节盘踞在他胸口。
“是。”龙峰看了看被吊着的几人。全是昨晚见过的那几名士兵。
昨晚,龙峰让他们回来给莫寒通风报信。
现在,他们却被吊了起来,而且被鞭打的体无完肤,已经奄奄一息。厚重的血痂模糊了他们的眼睛,他们想睁眼看看来的是谁,但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影子。仅凭声音判断,他们知道,是昨日的那名公子如约而至。
“虽然我只是一名副将,但是,我敢保证,我一定比冷虎那个软脚虾强多了。”莫寒自顾说道。
龙峰不言,他在听莫寒说话。
“而且,老子也没那么多不良嗜好,比如说,女人!先人总是教诲,说红颜祸水。所以他这次能栽在你的手里,我一点都不意外。”
龙峰依旧在听。他了解莫寒这样的人,一旦主动开口,就会喋喋不休。这样的人需要用丰富的语言为自己找存在感,和表现出自己的优越性。
“但是,即便冷虎比我弱很多,即便他有许多不良嗜好,但他,他也毕竟还是我的将军!”莫寒的身子略往前探了探,与龙峰隔得更近。
龙峰与之对视。
“所以,你杀了他,就不得不为此付出代价。”莫寒最后说道。
“你为什么要鞭打他们?”龙峰仿佛没听见莫寒的话,只是指着那些被吊起来的士兵,问莫寒。
“因为他们昨天带回来给我的不是保护费,而是两具没用的尸体。”莫寒说。
“你和冷虎一起收保护费,然后平分?”龙峰再问。
“不是平分,而是,我六,他四。”莫寒答。
“很好。”龙峰说。
“很好是什么意思?”莫寒问。
“很好的意思,就是很快,你就会知道很好的意思。”龙峰回道,继而转向地上的那些人,继续问莫寒,“这就是你带的兵?”
莫寒随之龙峰的视线一路看去,眼神迷离道,“他们的确都是我的兵。过去是,现在亦是。”
“所以说,自神隐将军投靠魔族之后,你也毫不犹豫选择了背叛影族?”
“不得不说,这种感觉真得很不错。”莫寒微微笑道。因为微笑,他脸上的疤痕略显扭曲,以至于看起来面容狰狞。“以前我都需要仰人鼻息、如履薄冰地活着。但是现在,我不需要再谨小慎微,不需要再战战兢兢。这种感觉,尤其在昨天抵达巅峰。以前以其说我仰仗冷虎活着,倒不如说他仰仗我苟活!我的修为明明比他强太多,却只是因为他曾经效力于影族某位权高位重的将军,所以我只能屈居之下。但是现在,他死了,我却活着。这种感觉真得好得不能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