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老铁匠之死
龙峰并没有接獒战的剑，而是转身离开，继而走向张道陵，接过张道陵手里的襁褓，伸出手去逗唐都灵开心。
“事情终于处理完了，现在，你我也团聚了，真好。”龙峰对唐都灵说。
唐都灵咯咯地笑个不停，两只胖乎乎的小手很不安分地挥动着，拍打着龙峰的脸颊，摸他的鼻子。
停留在原地半响，獒战最终想明白了龙峰话语之中的深意，然后，他就决然离开了。他最终明白过来，他，如同方术一样，也获得了一个可以离开的机会。用他一直引以为傲的信仰和荣誉感换来的机会。
“你为何不杀他们？”张道陵望着獒战离开的方向问龙峰。
“他们不会再来了。”龙峰说。
张道陵摇头道，“你也太容易轻信他人。但是，天下人并不是人人都如你一般注重信誉和拥有信仰。你难道不知道，这世间最难料的，就是人心么？”
龙峰继续逗着唐都灵道，“即便他们再来，也没关系。”
看着龙峰自信而坚定的眼神，外加稚气未脱的外表，张道陵终于满意地笑了，心间同时异常感慨，“真是年轻气盛、血气方刚啊。”
“都别站在院子里了，进屋坐会儿，喝口水去。”翡翠对龙峰道，“你帮了我们这么大的忙，我们真的应该好好感谢你。”
龙峰点头说，“好啊。”然后就真得抱着唐都灵向石屋走去。但没走两步，被听到背后隐约传了阵阵哭声。
“你们有没有听到哭声？”龙峰顷刻停住脚步，回头问张道陵及翡翠。他有不好的预感。因为哭声来自方术他们离开的那个方向。
“看方向，哭声好像是从李婶儿他们家那边传来的。”翡翠翘首相望，估摸着道。
“是李婶儿的声音，方向也对。”张道陵也看了看那个方向，确认道。
“我去看看。”龙峰将唐都灵交还到张道陵手中，随即遁形而去。
少倾，龙峰又回来了。
“是不是李婶儿家出事儿？”翡翠问龙峰。
龙峰的脸色不太好看，回答说，“李炳死了。”
“啊？李炳死了？”翡翠霎时一惊，差点绊了一跤。
“老铁匠阿炳死了？”张道陵也是一脸的震惊和意外，随即，好像是想到了什么，张道陵赶紧对龙峰道，“我猜，应该是刚才离开的那名浪人族的赏金猎人杀了老铁匠李炳！”
“龙峰都已经放过他们，他们却还要滥杀无辜，简直是禽兽不如！”翡翠义愤填膺道。
“不是獒战。”龙峰冷冷道。就在刚才，他还坚信人心向善，他还坚信自己可以看透一切。但是转眼间，现实就给了他一记响亮的鞭子，恨恨地抽打在他恶寒的脸上。
“不是獒战？那是谁？”张道陵问。
“方术！”龙峰答。
“是他？！”张道陵也略略点头，“这少年的眼神里时刻渗透着浓郁的阴霾，年纪不大，却十分懂得隐忍，是个狠角色。”
“我会杀了方术，替老铁匠报仇。”龙峰淡淡地说。
“迁怒他人、杀害无辜者死不足惜。你一定要替李婶儿和老铁匠报仇！”翡翠激动道。
“一定！”龙峰说，“若是再见，我必与他新账旧账一起算清。”
茶是完全没有心思喝了，一点喝茶的心情都没有。龙峰只能在张道陵夫妇的一再拜谢之下草草离开石屋，找到一块僻静的地方自醒。
他搞不懂，自己遍施善缘，为何收到的往往却是恶果？以德报怨难道就真得是遥不可及的白日梦吗？究竟是人心太复杂，还是自己太过单纯？太轻信这个世界可以变得更加美好？方术！一名与自己不相上下的翩翩少年，做事却为何让如此毒辣？如此不择手段？如此，滥杀无辜？李炳，之于方术，绝对是蝼蚁与大象的区别。然而，大象却拔出了剑，腰斩了根本不足以威胁它的蝼蚁！
山崖临渊，碧色苍茫。在绿影婆娑的树影横斜之中，李婶儿一身白衣，以泪洗面，用黄纸焚烧出来的烟尘和婆娑的泪眼送李炳最后一程。夕阳惨淡，破碎地洒在那一堆新堆积而起的坟冢之上。暮色凄凉，李婶儿和女儿春花已经哭晕在坟冢旁。
是自己的仁慈，是自己固执地一厢情愿，葬送了李婶儿一家人的幸福！龙峰最终自责道。自己面对的这个世界，其实并不善良！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自此以后，龙回头仿佛又再次回归寂静，再次少有外人闯入。龙回头的所有村民也再次过了一段相对安稳的太平日子。这也是唯一能够让龙峰觉得有所慰藉的事情。他认为，这一切应该是獒战履行了自己承诺的结果。
平静的日子过的飞快，如白驹过隙。一晃四五个春秋过去，唐都灵、唐青鸾姐妹二人已经成长成为两个六七岁的小姑娘。在此期间，龙峰依然时刻守护龙回头数百号村民的安危，也时常去张道陵家坐一坐、歇一歇，喝喝茶，逗姐妹二人玩耍，于是渐渐跟唐两姐妹熟络。
这一日，又是日近黄昏，龙峰再次来到望天难那处十分隐秘的断崖旁自醒。暮色苍茫之时，有一名与唐姐妹二人年岁不相上下的小女孩儿自龙峰背后的层林之中走出，小心翼翼、蹑手蹑脚摸到龙峰背后，轻轻捂住了龙峰的眼睛。
“龙峰哥哥，猜猜我是谁呀。”小女孩问。
“小花？”龙峰嘴唇微微上翘道。
小女孩儿的小手冰冷、细腻、柔滑，上面残留着淡淡的猪草的草木香。
“不对。再猜。”小女孩儿连连摇头，嬉笑道。小女孩儿笑时，两个深深的酒窝异常好看。
“阿黄？”龙峰再问。
“阿黄是春丫家的狗啊，哈哈哈哈哈。”银铃般的笑声在断崖边回荡。
“你知道春丫，那我就知道你是谁了。”龙峰盘膝而坐，分毫未动。
“我是谁？”小女孩儿暗暗有点心慌，心想道，难道真被他猜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