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有一搭没一搭的搭着两人相谈的话，时不时想着将话题扯回自己的身上，只是这两人每一个省心的，变着法子的去无视她，正是聊得开心。
“王妃。”
老者主动去将栾茗请下了马车，栾茗只是应了声，便踏过了门槛，寻了处坐下。按说熟人相见本该有说不尽的客套话要谈，可栾茗瞧见了易天荷，只有无尽的尴尬。
“三爷，今日镜阁中还真是格外的热闹啊，我才刚下了马车，便听了一阵叽叽喳喳的雀儿声，还以为是春天没过呢。”
老者笑笑，只道：“您便别这样叫在下了，在下担不得，只是这夏天鸟雀也不少，都栖在了河边呢。”
这人很是圆滑。
栾茗上次相见就对老者有了这个印象，不单是圆滑世故，还有小心到极致的精明，竟只在此做茶楼伙计，栾茗只觉是有些可惜了。
“倒也不尽是栖在河边的，有时也在墙檐屋棚下躲上一躲，虽是无碍，然又有几分闹人。”
“正是了。”
老者客气道：“王妃若嫌这一楼面迎市井，难免有些吵闹，在下为您调到二楼的雅间去。”
“不必了，劳您费心。”
栾茗择了一处坐下，那老者便也去备起了茶壶。
岳沈两位小姐自然想到了栾茗口中叽叽喳喳的鸟儿是她们三人。尤是沈小姐那副半点委屈都受不得的性子，偏偏易天荷跟个没事儿人似的，她只好独自开口：“这镜阁还真是个清静地，那些不三不四的绝不敢肖想，只是我也不知为何还有人拎不清？”
“可不是？你们说这要是喝壶茶就将家底喝空了，那该如何是好？”
岳小姐接上了沈小姐的话茬，眼神时不时向着栾茗所坐的方向游离，见栾茗面无波澜，甚至是半点反应都没有，沈小姐确信了栾茗便是个可以随意拿捏的软柿子。
“倒也不尽然，毕竟有些人花起夫家的钱来，那可是不知心疼的呀，这若是嫁个得意的夫家，可不就是等着过安生日子了？否则一小小的尚书，又如何能来镜阁喝得起一壶茶。”
沈小姐这话倒是中伤了父亲官职还不如栾茗的岳小姐，她的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反是呛上了沈小姐一句：“可嫁的这个夫家，也不见得是有什么家底子的呀？这要我说，出身也不是那般重要，毕竟沈小姐贵为将门千金，不也是与我等交好，今日来镜阁中喝上一盏茶？”
栾茗不由得被这几人一言一语的辩驳惹得发笑，就这般急着在自己的面前编排自己？
只是这几人所言未免太过幼稚，倒如同是小孩子过家家时发生的争吵，让人提不起兴趣来。
易天荷的笑意掺了些杂质，人若是心中不安，便会觉得世间一切不好的话都是说给了她听的。她只难堪一笑，也加入到了两人的尖腔怪调中：“又有什么喝不起的？今日便是让我请你们一人一壶茶也是请得，只是还得看喝的是些什么。毕竟这镜阁中除了茶水，还有热水。”
那是栾茗！那是险些嫁给了她心仪男子的栾茗！易天荷原对栾茗有几分同情，毕竟嫁给一个心中只有一人的人，岂不可怜？
直到易天荷近几次与慕天捷相见，她渐渐是发现，慕天捷的心中并不是只有她一人了。
还有栾茗的一席之地。
“这专门来镜阁喝一壶热血，也未免太过寒酸了一点呀。”
沈小姐盈盈一笑，已经默认栾茗今日来镜阁中为的就是喝上一壶热水；岳小姐亦然，竟觉沈小姐还有几分真性情，还真是对了她的心意。
“沈姐姐倒也真是的，不喝热水，莫非要为了喝上一壶茶败光所有家产？那才是真的——太奢靡了。”
岳小姐亦是长了一副伶牙俐齿，沈小姐也忽觉这人也不是那般讨厌。
两人交好竟是因为一同挖苦栾茗，实在是有些可笑。
“王妃，这是王爷离京前叮嘱在下为您留下的明前。”
老者刻意放高了声调，唯恐明前两字不能径直钻到三人的耳朵里；端着空旷茶碗把玩的岳小姐听了这话手一凉，好好的茶碗就这么碎在了地上，摔作七八瓣。
镜阁中的茶具都是独成一套的，少了一枚茶碗，都要算作残次品。栾茗不由得为这位岳小姐掐了把汗，就得看她时运如何了。
是名家遗作、匠人精作，还是手工绘制？
老者难得一改和善的态度，眼中的笑意渐渐隐去，老者也随之变得严肃了起来，先是将几块瓦陶碎片拾了起来，又是坦然问道：“这位小姐是在此结清，还是将账单送回府中？”
“易姐姐，不知你今日还有没有余下的银两呀？我这今日匆忙，只带了几两银子，怕是不足赔这杯子的。不妨你先为我垫付一下，我等改日再还了你？”
易天荷下意识地攥紧了怀中的腰包，好像稍不仔细些，自己的荷包就会被人偷了去。她这才发觉沈岳两人到底是为了什么掏心窝子的对她，又是为何一昧的奉承讨好她。
分明是吃上自己了！
可她又该如何？易天荷笑中带着为难，早知如今维持起关系来这般吃力，当初她就主动不该与沈岳两人交好。
木已成舟，没有后悔的余地。
“这杯子多少银两？”
“一千五百两。”
一千五百两？怕不是金子打的茶杯，才敢要上一个一千五百两的高价！
“您，您是不是记错了？这一个杯子，怎么会……”
易天荷试探道。
“断没有一个杯子就要上一千五百两的道理。”
栾茗看似要为易天荷讨个道理，开口却是：“只不过易小姐应该也瞧出来了，你们所用的是独一组茶具；而这一组茶具不说镜阁中，至少再京中是找不见第二件的。若按镜阁喜好收藏的性子，只怕是损了一只，就成了整组的残次品了。”
“正是这个道理。”
老者认可的点了点头，补充道：“自然，镜阁也不是黑店，与您相要的也不是赔偿茶碗的价格，而是主子实在挑剔，不能容忍有残次的茶组留下。故而是折了一半的价，将余下的茶碗都卖给您。”
“倒还真是十分的合算，岳小姐不考虑一下？”
沈小姐落井下石的本事确是练了十成十，岳小姐听了那价格也是心中不安，她可是知晓易天荷今日只带了一千两的，莫非这担子真要她自己抗下来？
“易姐姐，你只当是帮帮忙，可好？等改日，就改日，我一定亲自将还你的钱送到府上。”
“这……”
易天荷迟疑了会，哪怕她想装作为挚友慷慨解囊的坦率模样，也得她银钱够才成；何况她如今与沈岳两人不过是相互利用，实在值不上去花一千五百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