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话就不该薛无疆说了，如果由他来说，就显得有些自吹自擂，当年的情况由小晓来说明最为合适。
“盖世的修为？嘲啸，你可知道当年的魔道有多强？”
嘲啸也是生活在那个时代的，自然知道一些：“魔道占据九天十地中的三天五地，又以恶灵舰队肆虐无疆海的一些海岛，可谓是无疆海的无冕之王。”
小晓摇了摇头：“你被封印的时候，老板才十五重天，你刚才说的也是早期的魔道势力，在你所说时间点的两千年之后，老板带着魔道军团打到天界山之前，魔道已经统治了八天九地——”
“剩下的一天是天帝所居住的第九天，道之天，凭借天道之力在苦苦支撑。”
“剩下的一地是六道轮回所在的第十地，阎罗之地，有个很恐怖的老太婆常年守在那里，她是三界外的大能，我们拿她没办法。”
“老板手底下的恶灵舰队也已经称霸整个无疆海，我们甚至去到了无疆海的尽头，并发现无疆海的尽头和天河一同汇聚在道之天的云团里。”
嘲啸张了张嘴，却没说出来话，他没有遨游过整个三界，想象不出那种庞大的场景。
“你知道那时候的老板有多强？”小晓用手比划着：“只凭一人之力，便把天帝逼的藏在天帝宫里当缩头乌龟！”
薛无疆差点被茶水呛住，尴尬的咳了两声：“哎哎，吹的过分了啊，我那时候不只是我，所以才有那样的力量，付出的代价也是惨重的，我和一些自上古就存在的恶灵做了交易，那些力量是我献祭了自己才得到的……”
“还好失败了被镇压在狱空山下，恶灵也被狱空山的狱之息镇压了，如果当时攻天真的成功，我说不定还真就丧失了记忆和意识，变成无数恶灵的融合怪。”
“如果出现那种情况，才是三界真正的末日来了。”
嘲啸郁闷道：“你当时和上古恶灵做交易的就没考虑到这些吗？”
薛无疆苦笑道：“当时发生了很不好的事情，怒火中烧到根本不能思考了，哪还顾得上什么三界末日。”
嘲啸联想到薛无疆战死的妻子，大概能明白薛无疆当时的处境了。
“可我们依然输了，嘲啸，你不知道隐藏在天门背后那个存在有多强，我根本没有看到他的影子，他仿佛是不存在的，我不知道他是男是女，是人是鬼，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我根本不能理解他的力量所在的层次。”
“嘲啸，你不知道面对那个存在时，我是何等的绝望。”
两人一龙安静下来，直到屋檐上风铃声再次响起，薛无疆才再次有了声音。
“所以啊。”薛无疆语重心长的说道：“强大的力量并不是一切事情的解决办法，即便我再强，又有什么用呢？三界那么大，界外星河大海更是无边，总有人比你强的，总有力量做不到的事情。”
嘲啸张了张嘴，千言万语在嘴边汇成一句话。
“他已经是无敌，你要怎么打败他呢？”
薛无疆郑重道：“我不准备打败他，我要让他直接消失！”
“我要让三界内的每个生灵都厌恶他，憎恨他，嘲啸你可知道，天道非道！三界众生便是天道之所以为天道的根本！”
短短的一句话回响在嘲啸耳边，如同平地惊雷！
天道非道？
天道非道！
天道便是众生之道，众生才是天道之根本！
“我要让众生对他的厌恶和憎恨成为天道的一部分，我要让天道对他产生厌恶和憎恨！天道会帮我让他彻底消失在三界之内！”
嘲啸感觉喉咙有些干涩：“这……有可能吗？”
薛无疆认真道：“只要三界臣服，万灵归心，便是有可能的！”
三界臣服，万灵归心！
嘲啸终于明白，薛无疆要的从来都不是攻天，他要做三界内唯一的主宰！
嘲啸只感觉前路逐渐清晰：“所以你才费尽周折的打理登天台和玉皇宫，所以你才做了那么多妥协，你不想被世人所厌恶，你想成为一个仁君，你想以‘仁人’的身份成为万王之王，而不是像十万年前一样，成为一个以无上修为统治三界的暴君……”
薛无疆低下头，轻轻咬着茶叶，眼神深处似乎包含了万丈光芒。
“是的。”
“不过啊，嘲啸，你只说对了一半。”
“打败天门后的那个东西也是没有意义的，即便我打败了他，让天门对我开放，又有什么意义呢？即便飞升，又有什么意义呢？”
“我为之奋斗一生的执念，从来都只是简简单单的将三界从仙族手里抢回来而已啊。”
“我生命的意义，从来也只是让三界万灵填饱肚子而已啊……”
嘲啸更迷茫了。
这些话题太沉重，他已经感觉有些接受不了。
可他已经走在这条道路上，这是他必须接受的未来。
薛无疆笑了笑，接着说道：“那么，再次回到那个最核心的问题。”
“嘲啸，你活着是为了什么呢？”
嘲啸悲哀的发现，自己根本回答不出这个问题！
我的生命是无意义的？
嘲啸脑中回响起这个想法的时候，五爪紫金龙身躯之上的金光慢慢变淡，生命的气息如潮水般退去。
他感觉到了无比的衰弱。
“嘲啸，你看，当一个人认为他自己的生命是无意义的时候，他就真的会死，就算是龙也不例外。”
“这就是天道啊。”
短短两句话的时间，嘲啸已经失去了飞行能力，虚弱的跌落在茶桌上，双眼无光的盯着屋檐上的风铃。
“嘲啸，你的牵挂呢？即便龙族的生命和时间本身一样漫长，你心中也应当有所挂念。”
嘲啸把这句话听在耳中，眼前便有无数画面飞过，那些画面中包含了他从出生到成年，再从成年到现在的所有经历。
我为什么能被囚禁在地底十万年而不死呢？
因为我一直认为我不是孤单的，即便得知了龙族举族飞升的噩耗，我也一直认为我是能见到他们的。
我的亲人，我的族群。
我会找到他们，让他们承认我，我将会用我的整个生命成为最强大的巨龙，死亡之时也会以最隆重的葬礼沉眠在龙墓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