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八章：百转千回，仍是眷恋
汤然跪在了地上，完全不敢抬头，身子微微有些发抖。
她此刻心中恐惧，即便太后现在言语平和自然，在她的耳中，依旧是十分严厉的模样。
“抬起头来。”太后看了一眼汤然，开口说道，“三年的时间，说长也不是很长，但是却也不短。”
汤然看着太后的模样，似乎并没有在生气。
“当年，本宫选了你，并不是为了让你在本宫面前这般瑟瑟缩缩。”她似乎还能够想到当年第一次看到汤然的时候，她倔强的眼神。
汤然怔了片刻，当年遇见太后的时候，她因为杀了自己的主管正要被处刑，模样确实是十分的狼狈。
是太后相中了自己，并且带回了东济殿。
这三年下来，因为看到太多的生死，她当年的大胆已经完全看不到了，有的只是束手束尾。
汤然突然明白，为何太后要提起这件事情了，抬眸看着太后，眼神中多了一丝坚决，“奴婢多谢太后娘娘指点。”
太后轻笑，“你能够明白就好，起来吧。”
“多谢太后娘娘。”
汤然伸手接过太后手中的杯盏，这次，她的手端正而有劲，再也找不到方才瑟缩的模样了。
离开太后寝殿之后，汤然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其实这些年太后虽然手段狠辣，但是她对身边的人，都是极好的。
良琇她……
也确实并非太后所杀。
太后眯起眼睛，看着汤然离开的方向，希望汤然能够明白她的话，只要不背叛她，她都可以原谅。
她并不是一个嗜杀的人。
现在有那个不知在何处的人对自己虎视眈眈，若是她身边的人是那般胆小怕事之人，自然是不行的。
希望这个丫头能够做一个好的盾牌。
……
“你相信他们说的话？”
陆柏舟听到声音便知道是谁，并未转头去看，也没有开口说话。
由得他信或不信吗？
现在恐怕全天下都知道，良夏国的帝姬与北泽国的安平王二人是指腹为婚，而他陆柏舟不过是一个可怜人。
“我不信。”
高涵很清楚的知道，秦宛丘心中是只有陆柏舟一人的，只是为何要言之灼灼的嫁给安平王，想必有她的苦衷。
“虽然我和帝姬并不算是很熟悉的人，但是我知道，她不是那样的人。”
陆柏舟闭上眼睛，深呼吸之后，再次睁开眼睛，“她是什么样的人，与我无关。”
是啊，秦宛丘应该有她自己的生活，她选择的路，他或许无法更改，但是他可以帮助她，让她少一些曲折。
“这么说的话，王爷是要放弃了吗？”高涵站在原地，认真的看着陆柏舟的背影，“放弃这段来之不易的感情了吗？”
她知道这将近的三年内，他为熙安帝姬做了多少，也知道他对帝姬的感情有多深，而方才帝姬的模样，也并非无意。
若是两人就这么散了，最终没有办法在一起，难道不是一个遗憾吗？
陆柏舟的脚步顿了顿，抬手摸了摸自己脸上的面具，并未回答高涵的问题，然后抬脚离开了原地。
这次，高涵没有再追上去，她能够说的话都说过了。
……
“你还好吗？”杨银芜将自己的披风给秦宛丘披上，看到这样的秦宛丘，他的心中隐隐作痛。
秦宛丘扯起嘴角，轻轻摇了摇头，“本宫无碍，让你担心了。”
杨银芜微微蹙眉，问道，“你方才说的，不是真的对不对？”
秦宛丘怔住了，良久说道，“是不是真的又有什么用，本宫没有能力阻止，说来也是本宫害了他。”
杨银芜抬手握住了秦宛丘的手，“熙安，本王知道，你是因为担心他所以才刻意与他保持距离。”
考虑了很久，杨银芜终究还是问道，“可是选择和本王成亲，你真的考虑好了吗？”
虽然他不知道秦宛丘的过去，但是他能够感觉到，她对他的感情……很深。
他不希望她嫁给他之后，每天都不开心。
秦宛丘轻笑，“怎么？你莫不是反悔了？其实本宫也是知道，迎娶本宫是件很危险的事情，若是你不愿意，本宫不会怪你。”
杨银芜，“并不是，能够娶到你，是本王的荣幸，只是，本王不想要你将来后悔。”
秦宛丘，“这件事本宫已经想好了，谢谢你。”
深吸一口气，她何尝没有想过，这么做是否值得，可是若是陆柏舟不走，太后定是会一直盯着他，那么他的安危……
是她太过自私了，不想要他身处险境，她欠下的债，为什么要他来替自己还。
听到谢谢二字，杨银芜苦笑，秦宛丘这么做的目的，他已经能够猜到一些了，若是他连这点作用都没有了。
是不是与她的交集，也就到此为止了，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倒是有些庆幸，庆幸自己还有用。
……
朱玉虽然依旧有些不太清楚状况，但是在秦宛丘和安平王离开之后，他便命人监视跟着帝姬来的每一个人。
“姑娘，你可以想要去哪里？”
苗灵本来是想要跟上去看看帝姬和安平王会说些什么，却是不想竟然被发现了，回头盈盈一笑，“回禀大人，奴婢是想要去如厕。”
朱玉挑眉，说道，“姑娘初次来，怕是不知道茅厕在何处，来人，带这位……”
以彤，“苗灵。”
朱玉，“带这位苗灵姑娘去如厕。”
府中的一名小丫鬟，“是，朱总管。”
苗灵，“多谢朱总管。”
朱玉微微眯起眼睛，这苗灵定然是不简单，他可不相信一个寻常的宫女会有这样的胆识。
以彤，“朱总管是怀疑苗灵吗？”
朱玉，“不是怀疑，是肯定，这宫女定然不简单。”
以彤应道，“属下接下来会留意她的。”
朱玉，“不是他一人，冰璇殿内，除了你一人，其他所有人都不值得信任。”
“属下记下了。”以彤有些犹豫，微微蹙眉。
朱玉察觉到以彤的纠结，说道，“有什么事情，直接说。”
以彤抿唇，“大人，帝姬这么做一定是有原因的，难道就不管不顾吗？王爷呢？”
朱玉，“这件事，你暂时不要管，王爷他……我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也猜不准他们的心思，所以暂时先这样，不要轻举妄动。”
以彤微微蹙眉，她有些不太明白，但是依旧应道，“是。”
……
方子涉紧紧的盯着皇后所居住的东济殿，这些天他已经将宫中的侍卫巡逻时间莫的清清楚楚，包括宫中那些死角。
而他现在便藏身在冷宫之中，这里早就没有人居住，就连老鼠都不会在这个地方流连，就不要说人了。
更何况这里之前还闹过鬼。
所以，他暂时藏身在这里，倒也算是安全。
方才那一箭，他是故意的，是因为他心中已经有了计划。
第一次到宫中的时候，他发现太后身边有不少的暗卫隐藏着，即便是睡觉的时候，也有很多武功高强的人守着，他根本就没有办法下手。
因为一旦被发现，便会引来更多的人，想要出掉太后就难上加难。
他发现只要太后身边一旦有危险的事情发生，那些暗卫便会出动，这样的话，只要那些暗卫被支开，他想要下手便容易的多。
只是，他忽略了，太后并非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即便暗卫不在身边，寻常人也是没有办法近的她身。
是秦宛丘要嫁给杨银芜，让他的心中慌了。
方子涉从怀中拿出几个瓶瓶罐罐，这其中装的，便是他这段时间四处求到的毒药，无一不是见血封喉。
所以他也并非是毫无准备，既然决定了出手，便一定会尽力做到尽善尽美。
方子涉盯着东济殿的方向，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
天色渐暗，朱玉让府中安排了晚膳，帝姬留在府中用膳，夏禄突然走了进来，看了杨银芜一眼，然后对着秦宛丘说道，“帝姬，我家王爷说有样东西要交还给帝姬，还请帝姬移驾。”
秦宛丘微微蹙眉，怕什么来什么，她本是想着就这般不见面也好，可是现在，既然一定要面对面，那就说清楚也好。
“熙安……”杨银芜有些担心。
秦宛丘睁开眼睛，勾起唇角，看着杨银芜说道，“放心，没事的，本宫去去就回。”
“好，本王在这里等你。”
“嗯，好。”
跟在夏禄身后，秦宛丘并没有说一句话，夏禄亦是没有。
秦宛丘感觉这条路极其的漫长，见面了，她该说什么呢？
“你还好吗？”这样似乎有点傻，好不好一眼就能看出来了吧。
“听说你受伤了，现在可好些了？”这又似乎提起了那晚的事情。
“本宫是来取东西的。”这样又似乎目的性太强了。
秦宛丘总觉得似乎怎么说都不对，甚是别扭。
夏禄，“帝姬，请。”
“啊！”秦宛丘抬眸，发现已经到了陆柏舟的书房，“谢谢。”
“王爷就在里面。”
“嗯。本宫知道。”
秦宛丘怎么都没有想到，墨王竟然是在书案前练字，他的字体刚劲有力，很好看，她之前就很喜欢看他写字。
陆柏舟知道她在看他写字，她没有出声，他便也没有停止。
两人就在这么站着，一人在书案前挥洒，一人站在一旁认真的看着。
一派岁月静好的模样。
陆柏舟勾唇，也不可能一直就这么下去，放下笔，抬眸看向秦宛丘，“兵符本王放在这个琉璃盒内，帝姬带走即可。”
“哦。”秦宛丘抿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陛下病重，本王不日便会返回元东国。”陆柏舟眼中出现了一抹浓浓的忧色。
秦宛丘有些诧异的抬眸，看着陆柏舟，眼中有些震惊，倒不是他要离开，而是他面上戴了金镶玉的面具。
“你……”
看到秦宛丘的神情，陆柏舟并未有什么反应，只是说道，“帝姬还有其他事吗？若是没有的话，还请帝姬离开，本王还有其他事情。”
秦宛丘抿唇，“多谢王爷，熙安告辞。”
转身离开，每一步都像是跨越了一个世纪一般。
陆柏舟看着秦宛丘就这么转身离开，心中一阵疼痛，他离开，她成亲，日后或许再也不会见面。
“宛丘……”
秦宛丘蓦然回头，扑到陆柏舟的怀里，“对不起，我……必须这么做。”
陆柏舟心中一颤，“你……这是何意……”
秦宛丘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秦宛丘想要抬手将陆柏舟脸上的面具拿开，但是却被陆柏舟制止了，他怕秦宛丘会看到他现在的模样。
“那晚其实我并不知情，虽然我在东济殿，等我意识到情况不对的时候，就已经来不及了，对不起。”
陆柏舟，“你不必说抱歉，本王从来就不是为了你的感激。”
秦宛丘突然抬手拿下了陆柏舟面上的面具，陆柏舟一慌，立刻别过身去。但是秦宛丘已经看到了。
她心中一阵疼痛，陆柏舟是多么骄傲的一个人，曾经他的容貌比女子还要美上三分，如今伤痕错杂，血肉外翻，哪里还有过去的美貌。
陆柏舟闭上眼睛，心中一阵滴血，“现在满意了？你走吧。”
却不想，秦宛丘绕到了陆柏舟的正面，抬脚吻上了他的嘴唇，陆柏舟猛地睁开眼，对秦宛丘的行为感到十分的诧异。
怔了片刻之后，立刻推开了秦宛丘。
看到陆柏舟诧异的神色，秦宛丘轻笑，“王爷这是……怕了？”
“本王现在的容貌，配不上你。”
陆柏舟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说道，“况且，你已经是别人的妻子了，这般……行经难道就不担心……”
秦宛丘知道陆柏舟的话是什么意思，不过她现在却是再也听不下去，紧紧的抱住陆柏舟，感受着他纤瘦的身躯，心中一片酸涩。
“你一定要等着我。”秦宛丘说道。
陆柏舟蹙眉，任由秦宛丘抱住自己，他也是贪恋她的温暖。
“之前我以为，我能够放下的，但是现在，我发现我自己做不到，对不起，是我的错。”秦宛丘的声音有些哽咽。
她以为，只要见不到，便不会想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