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我想到了蚯蚓,在这种环境下生存,眼睛果然是没有必要的。
此刻,我的那只唯一能动的不安分的手觉得好奇极了,没规矩地到处乱摸,碰到了木头;原来我之所以没有整个被泥土埋严实完全得益于夹杂其中的这些木桩交错着为我留下了些许空间和空气。
那只手还在不停地挖土,挖土,再挖土;我有点好奇,它究竟想干什么?难道是想要仅凭它的力量把我整个人从泥土里挖出来?想到这恐怖的工程,我好心劝它停下来,没必要为我费这么大的劲,但是它根本不听我的指挥,它挖土的动作像是机械性的,不像是在被我控制着。
我的躯体已经渐渐地从麻木中醒过来了,腹部和腿上的疼痛感极速逐级递增;头上有湿湿的液体流下来糊住了眼睛,应该是受伤的部位在流血,头疼得像是要裂开了,或者已经裂开了。
一股灼热从头顶的裂口处开始蔓延,直至全身,渐渐地,整个身体漂了起来,像条小船飘荡在空旷漆黑的大海上,又像是它自己融化流淌变成了空旷漆黑的大海;我的那只不知道是谁在控制着的手还在继续挖土,像是一个越来越微弱的信号。
真是太疼了,不知道这只该死的手为什么还不停止挖土;若是它肯停下来待着别动,我的意识就能送我进入另一个世界,一个完全没有疼痛的世界。
“哗啦”一声巨响,在我听上去应该是巨响,就在我的耳边;压在我身上的木桩被搬了起来,那些没有主见的土石也都跟着纷纷滑落掉;被扬起的尘埃落定后,我的整个身体毫无遮挡地暴露了出来。一双有力的大手将趴在地上的我一把提起;是腊八,这个混蛋,居然还没死。
“黑梦露,你怎么样?伤得重不重?还能动弹吗?活动一下试试看,有没有哪里骨折了?”腊八拽着我的胳膊腿摇晃着,像是在摆弄一个毫无知觉的提线木偶;我不记得我已经说过了多少遍,这个该死的粗人从来就不知道自己的手有多重;我感觉被他摇晃得我全身都骨折了。
“骨头应该没事儿,不过你的头在流血,我给你包扎一下;忍着点儿。”
腊八用嘴巴咬着手电筒,双手撕开他的衬衣,粗略地擦了擦我头上和脸上的血迹,然后将我裂开了的脑袋按照他的想象包扎了起来。你绝对不能指望一个杀猪的能弄出什么艺术品。他不再继续摇晃我的四肢,这倒是让我感激不尽。
“不能继续呆在这个地方了,万一那个被卡住的升降机掉落下来,会把我们给砸死的。我扶着你,咱们往前走走看,运气好的话或许能找到其他出口。”腊八用一只胳膊将我整个抄了起来,拖着就要往前走。
我没有看到豁嘴儿。我推开腊八,转身回到刚刚自己被掩埋的土石堆里翻找。豁嘴儿那么聪明,一定不会让自己这么早死,她一定还活着。
“黑梦露,你在找什么?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吗?别再浪费时间了,趁着手电筒还有光亮,我们得赶紧往前走,去找出口!”
我没有丢东西,我丢了豁嘴儿。豁嘴儿脚上穿着姜黄色的鞋子,跟泥土的颜色差不多,这可能会给我的寻找增添一些麻烦,不过我想我应该能够应付得来。
“黑梦露,你是不是摔昏了头了,你说什么豁嘴儿?谁是豁嘴儿?根本就没有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