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围着这棵歪脖子槐树转了足足三圈,几乎可以确定这就是我找了一年多的那个地方。单从这一点上来说,我应该谢谢猫屎。
我用我从家里带上来的铁锨把树下的那片土壤铲起来,挖开;草根窝在土壤里,扎得不深;我听说草的命都很贱,被扔在哪里都能继续存活,所以我也无须为了将它们铲起来而感觉内疚。
我一锨一锨地挖土,挖出了一个很深的坑,竟也没有看到血衣的影子;难道是已经彻底腐烂被微生物分解了?一年多的时间还并不足以如此吧?如果真是那样,电视上说那些几千年前的墓葬出土时何至于尸身全都腐烂,衣物却还完好?到底哪一个是真的?
我坐下来歇了一会儿,回想着当初我来这埋葬血衣的情形。那时鸽子就坐在这里,说个不停,好像是关于青春痘的事情。她说她脸上开始长青春痘,她说她神经性的手贱,把脸上的青春痘全都挤破,落下一个又一个的烂坑,她说她控制不了自己,她说她快要疯了;结果她没有因为脸上那些烂坑而疯,她死了。
我站起来挨着刚才的那个坑,开始挖第二个坑,然后是第三个,第四个;我也是神经性的手贱,根本停不下来。很快,这棵歪脖子槐树下面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烂坑,就像是鸽子那张不敢照镜子的烂脸。
就在我埋头继续挖坑的时候,白色运动鞋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梦露,你在这里挖这么多的坑干什么?你是在找什么东西还是打算要把什么东西埋进去?瞧你累得大汗淋漓的,快别挖了,来,我拉你上来。”
修长而白皙的手伸到了我的面前,我曾说过这双手很适合弹钢琴,当然也适合干别的,比如,把自己的弟弟从山崖边推下去。
黎明跟我并排坐在坑边。他递给我一张面巾纸让我擦汗,孙天娇身上也有这样高级的纸,还带香味儿呢;她给了豁嘴儿很多,豁嘴儿全都丢在了我家里。
“梦露,我弟弟被绑架的事情发生以后,家里一直非常混乱,每个人都伤心极了;尤其是我爸爸和我小妈,他们都需要我在身边安慰、照顾;我自己也受到了很大的冲击,我也需要时间去平复、去消化;所以,我一直也没有过来找你。”
我看到有两个人高马大的男人远远地站在一边,他们的黑色皮鞋全都朝向我,满满的都是警惕和怀疑,随时准备着冲过来把我踢到距离黎明十万八千里之外。
“我得先跟你说一声谢谢,为了营救我弟弟,你尽心尽力;虽然最后是一个谁都不想看到的结果,但是我知道你已经尽力帮助我了。谢谢你,梦露。”
事实已经证明了,这棵歪脖子槐树并不是我要找的那棵槐树,但不知为什么,我还是觉得等黎明带着他的那两个保镖离开以后,我应该继续在这里挖更多的坑,继续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