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吠声总是能将寂静的夜衬托得更加暧昧,令人不由地浮想联翩。
属于黎明的又一次糟糕到不能再糟糕的生日聚会结束了。
“我真的是想要帮你的,我没想到事情居然会变成这样;我搞砸了一切,我没能化解你跟腊八还有鸽子之间的误会,我让局面变得更加难以收拾、让你的处境更加难堪;都怪我。对不起,梦露……”
我醉得像一滩烂泥。如果我还能嘴硬说头脑依旧清醒,那动弹不得的身体就实在没有借口了。黎明背着我,走在青砖小路上。晃晃悠悠,我感觉像是在坐火车。其实那只是我的想象,我从没有坐过火车,我甚至都没有见过载人的火车,我只见过拉煤的火车;哦对了,我根本就没有走出过黑金城。那这种似曾相识的晃悠感觉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应该是在我还小的时候,小到进男厕所也不知羞的年纪。工人宿舍区里的住户流动性很大,很多人来了,同时也有很多人走。孩子们最大的乐趣就是跑进刚刚有人搬走的空房子里,捡拾那些被丢弃的所谓宝贝;比如折断了的梳子,残破的娃娃,被撕去了一半的小人书,多半是用作了擦屁股纸。
我捡到了一个发卡,黄色网格状的,有点脏,但是我不介意,我立刻把它扣在了头发上,觉得自己很美。
又有小货车的声音和嘈杂的人声传来,我以为又有人家搬走,马上飞奔而去;原来不是有人家搬走,而是有人家搬来。
他们从车上架下来一个轮椅,有人将一个大姐姐抱下来放在轮椅上。所有人都在来来回回一趟趟地忙活着搬东西,只有大姐姐坐在一边,一动不动。她的头发很长,扣着一个黄色网格状的发卡,跟我刚刚捡到的那个一模一样。
之后的日子我经常能看见她。她总是一个人安静地坐在太阳底下看书;书皮上有一个外国人的名字,很长,“莎”字开头的。她有一只猫,黑色的,跟她的头发一样黑;她会跟猫说话。我蹲在她的轮椅背后;她看不见我,我却能听见她说话。
“小黑,你说他还会想起我吗?偶尔一次也好?我知道家里人都想要我赶紧把他给忘了,可是我爱他那么深,怎么可能忘得了?他的嘴巴那么甜,对我说了那么多的甜言蜜语;他夸我的头发像丝绸,他夸我的眼睛像月亮,他夸我的嘴巴像樱桃;他总是那么的贴心,那么的温柔;我真是爱他爱到骨髓里了;
还记得我跟他第一次见面的场景;那天的云特别白,天特别蓝,阳光照射在我的纱裙上,暖暖的;我去图书馆借书,轮椅被卡在了沟槽里;他的出现像极了琼瑶电视剧里的男主角,是浪漫的偶然,又是宿命的必然;他帮助了我,他还对我笑,笑得那么甜;我当时就爱上了他的笑容;
我看过了天下所有的爱情,里面有那么多唯美浪漫的邂逅和无目的的纯粹爱情;因为他的出现,我相信我真的遇到了真命天子,遇到了天下最好的人、最美的爱情;我相信只要有了爱情,我就拥有了一切;我相信他是真的爱我,他不会嫌弃我的腿;他看着我的眼睛跟我说,他会当我的腿,他会背着我一起慢慢变老,一辈子不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