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我再次坐到黎明二叔的面前,看到他脚上的浅绿色休闲布鞋,才想起或许我至少应该把他上次拿给我看的那带过来,真是败笔。我负责任地说,我找过,但是它已经不在我家的沙发上了。
“梦露,你们学校里有美术课,你应该懂得绘画哦。看,现在我给你一张纸,一支笔,我要你画一座房子。没有任何要求,你脑子里想到的房子是什么样子你就画什么样子……”
我看到他身后的书架跟之前看的时候有些不一样了:左边第三排第三本的位置原本是一本名为《百年孤独》的书,只是看名字就让人不敢去翻开它了;现在那个位置放的是《百万英镑》,感觉比之前好多了。
我不知道黎明和他二叔在背地里是怎样讨论我的,或许跟我在工人宿舍区里听到那些男人们嘴里谈论女人的粗鄙用词方式不同,但我能确定他们一定有在说我;只是当我坐在这里时,他们并不讨论。他们有明确的分工,黎明的二叔负责指手画脚地叫我做这个那个,黎明负责陪坐在一边,偷偷观察,从不插嘴;他们大概是想要用温水煮青蛙的方法,等我完全放松,直到有机会把我按在解剖台上。
其实,如果他们愿意直接提出来,我或许愿意主动躺上解剖台,至少那样能够给我们大家省去不少的麻烦。
说到麻烦,最近工人宿舍区里和学校里可都是相当的麻烦。五十斤一袋的面粉又涨了几毛钱,工人宿舍区里的妇女们为此简直快要吵翻了天。学校里大扫除,有人在女厕所门外捡到了一个装避孕药的盒子,大惊小怪的女生们立马闹腾了起来。
闹腾得最凶的人是卫红。她想趁着孙天娇还没有正式返回学校的空当多享受享受当“老大”的威风,便尽可能地把每一件事都弄得“没事变有事、小事变大事”;于是,她带着几个人一个班一个班地审查,目标锁定在每个班里那些不爱说话、不合群的女生身上;她说无声狗咬死人,大家都认为有道理,便成了此次审查的标准。
她们先是围坐在某个性情安静的女生座位四周,那女生若是低头看书不理会她们,她们就会在桌子底下伸脚群踢。如果那女生还是继续看书不理会她们,卫红就会亲自伸手去打那女生的脸,直到她觉得可以换下一个目标了。不过这样的审查方式也不是完全没有漏洞的,比如鸽子。当卫红扇鸽子的胖脸时,鸽子竟然冲到外面去跳楼;卫红叫了十个人,才将这头发疯的母猪从台阶上拖了下来。审查对象们纷纷开始学鸽子,以至于审查不能再继续下去了。卫红见自己担纲主演的这场戏没法收场了,就跑来问我愿不愿意承认那盒避孕药是我吃的;我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卫红自作多情地以为我同意配合她做戏,就把我拉到操场上,当众指着我的鼻子骂了一通。我也不想再一个一个跟围观的那些人去解释,太麻烦,正如眼前。
画房子让我花费了好一番功夫,最后也不知道能不能让黎明的二叔满意;但是我知道随堂作业不写完,老师是不会轻易让你离开学校的。画着画着,我好像是睡着了。睁开眼睛就见自己躺在一个手术台上,黎明的二叔站在我跟前,双手血淋淋的举着一个刚刚从我肚子里剖出来的避孕药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