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们赶忙跑去取酒。
一盏茶的时间,主仆两人已开始喝酒起来。
小安子原本还注意形象,到后来也不知是醉了还是越发伤心,一边说自己的身世、自己的家乡、自己的父母,一边大哭着喝酒,反倒是年幼的太子如同解语花一般,偶尔搭上几句话以示安抚,更多时候则是默默地听着。
众人却见——精致如同年画上娃娃一般的小太子,白嫩嫩胖乎乎的小手握着最小的酒盅,胳膊支在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喝着;嫩如豆腐一般的白皙面颊因为酒精所以粉红一片,如同水嫩成熟的果子;半垂着眼,浓密得如同小蒲扇一般的睫毛盖住眸子,也成功掩盖了思绪。
有两名站在门旁的嬷嬷小声议论起来。
“殿下这是随了皇上,体恤下属,心善。”
“啧。”
“怎么,你不信?”
“当然,我看殿下这是随着长歌大人,腹黑。”
“怎么说?”
“你仔细看,殿下在听小安子说话吗?只是偶尔敷衍敷衍,大部分时间都在想心事。”
“想心事?殿下有什么心事?”
“这个我就知道了,咱们当奴婢的不好揣摩圣意。”
“那你为什么说殿下腹黑呢?”
“啧,你想想,小安子为什么伤心的大哭?”
“因为想到伤心事了。”
“为什么想到伤心事了?”
“因为太子殿下问,”突然,声音定住,“你的意思是……殿下故意捅小安子痛处,就为了看小安子哭?但看小安子哭,对殿下又有什么好处?”
“我听说,这世上有一种人不喜欢表露心思,所以他难受时,就喜欢引他人痛苦,因为别人苦了,他心里就舒服了。”
却不知是两名默默经历得多、见多识广,还是两人瞎猫碰上死耗子,还真被两人蒙对了。
耀宸脑海中不断出现一句话——子欲孝而亲不在。
想到从前每次娘亲凑到他身边要亲亲要抱抱,要他坐在膝上,他都拒绝,具体原因连自己都不知道,只知道那样会很害臊、那样不应该,但长大了才知道,原来别的孩子都是在娘亲的怀中度过、在娘亲的膝上长大。
有什么可害臊的?
想着,狠狠喝了一口酒。
酒很辣,每喝一口,都好像被人用棉花包裹的锤子狠狠砸了脑袋一般。
意识逐渐模糊,耀宸将手指放在酒杯里沾了酒,在桌上胡乱地画着。
娘亲会不会有事?应该没事,一定会吉人天相,但脑海中另一个理智的声音告诉他——娘亲怕是凶多吉少,否则想来温润的父亲不会下发诛九族这么大的刑罚。
要知道,所有诛九族都要被记入史册,皇帝们生怕自己有污点,都很是忌惮。
小安子哭喊得差不多了,酒也喝多了,趴在桌上呼呼大睡起来。
耀宸努力抬起头,“来人。”
“是,殿下。”一群宫人冲了过来。
“把小安子抬回去。”说着,眼神朦胧地打量几名宫人。
之前那两个讨论的嬷嬷吓得立刻藏了起来,因为她们有种感觉——殿下在找下一个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