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笔尖(下)
(下)接着我兴冲冲地接过了弗拉德的本子,翻到他折页的部分展开。!2,y,u,e¨d\u..-c.o?m!并非刻意花体的连笔字优雅地在纸张上延伸着墨色。他只写下了一个问题:“在一切都结束之后,你是否还愿意和我一起度过漫长且荒芜的一生?”……哼,单刀直入、毫不遮掩,还真有他对待我的风格。可是,我又应该如何作答呢?我偷偷地翻起眼睛,看向桌子另一头的弗拉德。他慵懒地用食指的指节撑起自己的颧骨,另一只手看似随意地转着原子笔。因闲散而未被打理好的金发与睫毛反射着白炽灯的灯光,晕散开几近于阳光的色彩。他的嘴角逐渐上扬,直至笑意再也无法被抿住。利齿的边缘咬着嘴唇,似乎仍旧在收敛着笑容。“可恶的吸血鬼,你在笑什么?”我恼羞成怒。弗拉德只是继续转着他的笔,鼻腔中发出闷闷的笑声,也并不擡头看我:“……没什么。^x-x.k`s^g?.+c¨o¢m/”我只觉得脸上又热又痒,索性咬了咬牙不再看他,而是专注于自己纸上的问题。“在一切都结束之后,你是否还愿意和我一起度过漫长且荒芜的一生?”这样长的一句话,弗拉德确实没办法毫不磕绊地完整问出来吧。漫长且荒芜啊……虽然知晓过他的一部分过去,但是未曾经历过几百年时光的我,也确实没办法说出能完全理解这种话。既然他会这样形容,也许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也觉得自己是一个徘徊在岁月中的游魂……或者说,怪物?那些曾经试图握紧的却都已破碎、那些曾经深信不疑的却都被证伪。在漫长的时间中,也许以为自己逐渐读懂了世界……但当他回首望去,却是连影子都已经丢失的空旷。我不知道他究竟安葬过几次爱人,是否每一次都曾经这样询问对方——但就现在来看,想必从未有人给过他满意的答复吧。那我呢?我是在害怕什么吗?……是啊,悠久的时间让我恐惧。+8`6*z?h_o′n¨g·.-c!o*m,我自觉正是因为寿命的可贵,所以我才会为之拼命地努力,想要在有限的年岁里完成自己的心愿。可一旦这个目标的死线遥遥无期,我一定会失去自己的动力和冲进,变得腐朽、沉入淤泥。那么问题的答案已经显而易见了。我果然还是……没办法为了弗拉德而放弃我自己呢。我自嘲地笑了笑,看着笔尖落下了自己的笔迹。即便我写得委婉,但聪明如弗拉德不可能读不懂我的意思。“好了吗?”弗拉德阖上笔盖,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他径直撑起了上半身,凑近了我的本子。唐突浓郁的玫瑰花气息让我一惊。我下意识地把本子往回抽了抽,却正好对上了他的视线。 “还没有!你再等等……”弗拉德挑了挑眉,将我的笔记本抵上我的胸口:“给你。”我嘿嘿一笑,把他的笔记本往腿上一放就接过了自己的笔记本:“那先让我看看,我参考参考。”翻开第一眼我就看到了我的几个学术性弱智问题。弗拉德居然还详尽地解释了各种血质的区别和口感,这可真是……恶魔生理学的一大学术进步。我继续往下看。-决定和我在一起的原因是?-你会知道的。这算是什么鬼答案?我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弗拉德却只是侧身坐在桌旁,环抱着双臂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眉眼弯弯的。这不公平,早知道还能这么回答那我也这么写了。-(接上一题)和某个叫做奥斯卡的家伙有关吗?-不。行,这一题我觉得ok。既然他这么说了,那我就愿意相信。接下来一行是被我自己划掉的,但看起来弗拉德还是认出了我的问题。-总有一天我会死掉,你会怎么办呢?-我尊重你的选择。……这一题与他问我的那一题无非都抱有同样的目的。倒不如说,他所问的就恰好是我这一题的答案。“弗拉德,我……”我心中愧疚,但我却无法找到出口。忽然膝上一轻,我低头望去,看到小查不知道从哪里窜了出来,还叼走了弗拉德的笔记本。它仿佛十分得意地冲到放雨伞的窗口,然后钻入窗帘跳窗而逃。“……小查!”弗拉德少见地咬牙切齿道,也奔向窗户边上。拉开窗帘的那一刻,半沉的夕阳将暖色的余晖挥洒入室内,而弗拉德却只能吃痛地呻/吟着擡手挡住了脸。我连忙赶了过去,将窗帘拉好。窗外的前院中开满了加百列玫瑰纯白色的花,不分昼夜也不知疲倦。小查正在花园边上撒泼发疯一般地撕扯着那一页纸,末了还威胁一般地朝我低吼。“算了算了,别和一只狗置气了。”我回过头来安慰弗拉德道,还讨好似的从冰箱里拿出了他喜欢的巧克力。我至今也不知道我那个答案是否正确,也许直到故事结束的那一刻之前都不会知道。“你和我的故事不会轻易结束。但我一定会让这片荒野再度盛放鲜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