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是新浪网策划部主任韦军子。”倪虹报嘉宾头衔。嘉宾举起了记分牌“x”的一面。
“不给分。”中夏报结果。
“百度市场部高级主管李广霆？”
“不给分。”
“《真我mine》杂志营销总监水鸥？”
“不给分。”
……
“不给分。”“不给分。”“不给分。”中夏重复着。
15个评委，他重复了14次“不给分”。
连南州本地媒体，几乎可以算是江南卫视官媒的《都市一周》都没有给分。洛璎简直要不忍心看下去了，而笑凡咬住嘴唇，反倒微笑。
最后一个评委。
“新浪娱乐名博昭昭？”
那女孩看了看她旁边另一个博主“小朱跑跑”，举起牌子。
“1分。”
满分15分，笑凡居然只拿了1分。低到两个主持人都险些卡壳的一个分数。中夏迅速找出理由安慰笑凡“第三关分值更高”，但很显然他自己也知道没有用。
洛璎看着笑凡的表情。他的侧脸看上去很平静，甚至好像还在满不在乎地微笑。但洛璎注意到他的手在背后握成拳，手臂青筋暴起。
她想起几个月前的k歌之王直播周。直播周的最后一天出了个小事故，他翻手卡的时候多翻了一页，报错了歌名。被倪虹中夏纠正以后，他就这样一直握着拳，指甲扎进手心，直到下台才□□。化妆间的地上滴着他的血，鲜艳得触目惊心。他一只手按着纱布，还跟她开玩笑：“像不像杀人现场？”
后面观众区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洛璎条件反射地扭头看了一眼。那是笑凡粉丝的方向。灯牌的海洋里，有个女孩正在往外走。谁出去了？是他的后援会会长夜子吗？她去找谁，还有什么挽回的余地？
笑凡坐回了待定席。
洛璎趁着其他人在台上唱歌，迅速整理自己的情绪。再过一会她得出场给小朋友出歌。
“雷宇你比较期待谁来为你出歌？”
“呃……”不善言辞的雷宇卡了半天的壳，“其实……还好，我都……挺期待的。”
“真的吗？其实我觉得周周应该还蛮不错的。”中夏循循善诱。
倪虹附和：“我也觉得，应该很契合。”
雷宇故作镇定：“周周……挺好的。”
“我们也知道！”倪虹笑。
“陈佳好还是周周好？”中夏提出了一个难以回答的问题。
“呃……什么？”雷宇假装听不清楚。
中夏倪虹都笑。“好这个话题就到此为止。”
“大家自己去想代表什么。”
“给点想象的空间嘛，虽然是我们《歌王》家族内部的事，大家也可以关心一下。”中夏眨眨眼。
八卦的主持人们在观众面前这样拼命暗示雷宇和周周有问题，已经不是一天两天，雷宇很无语。
倪虹安慰他：“放心啦，不会是周周啦。”
确实不是周周，而是洛璎。洛璎登上高处的领舞台。
“其实这也是很有意思，很特别的一位，跟你很熟的。”
“而且今天可以满足她的一个——心愿。”
中夏没反应过来：“真的吗？”
“她有个梦想啊，她说除了驻唱台之外还有一个地方是她很想去的。”
“哦——”雷宇也明白了，是洛璎。
镜头过来，洛璎跟着舞群跳了一段过场舞，做了个潇洒的亮相。倪虹惊叹：“哇！”
“我们欢迎洛璎！”
“欢迎洛璎。”
“对，因为上一集洛璎在和我们说再见的时候曾经说过，虽然她不能在《歌王》做驻唱了，但是她很希望可以在领舞的位置上重返《歌王》舞台。”
洛璎从高台上下来，走向舞台。
“雷宇要不要跟洛璎打个招呼，你们应该也有好长时间——一个星期的时间没见了。”
雷宇过来和洛璎握手，洛璎笑：“让你失望了，我不姓周。”
雷宇被噎住，转身就走。
“哎，”中夏拦住他，“你拿‘手刀’讲回去啊。”
雷宇模仿着洛璎，右手一下一下往下砍：“对哦，为什么呢，好奇怪哦。”
“呵呵呵呵呵呵呵，这是由包小柏老师在我们的节目当中给洛璎冠以的称谓，啊。”中夏笑着解释。
“‘手刀天后’，也是即将要发片的歌手。”倪虹强调。
洛璎笑，配合地做出“手刀”的姿势。
直到这时，洛璎虽然对笑凡的处境提心吊胆，但更多是因为太多次评委与媒体制造的场面使他难堪，并没有觉得他到了非常危险的地步。因为《歌王》驻唱挑战赛的赛制，无论前面怎样比，最后一关一定是两个人pk，让观众投票。不管他看起来多么危险，他还是那个无可质疑的人气王。连洛璎都pk不过他，他不会输给任何人。
但洛璎给雷宇出完歌，走下舞台，看到一起的十来个淘汰选手，才忽然想起来：这期因为是最后一期，赛制不一样——pk不是只有观众投票，被淘汰的选手们也会回来投票。这群“兄弟姐妹”，并不是每个人都有对抗评委和媒体的勇气。更何况笑凡人气这么高，难保大家心里对他没有什么想法。
如果他也会离开……如果四个人都离开，《歌王》还会是他们两年来亲手打造成全国最火的音乐节目的那个《歌王》吗？
洛璎没有办法回答这个问题。比赛的时候每天神经紧绷，只想快点解脱；可是“解脱”以后，虽然总算腾出时间来做自己的唱片，还录了两期《午间星闻》这样的播报节目，却总觉得怅然若失。
终于到了最后的pk时刻。这一场是笑凡pk雷宇。一个是激情澎湃的老牌人气王，一个是唱r&b的新锐力量，真是一场充满看点的对决。
雷宇在台上唱《天天》，周周看着他笑得很甜。而洛璎茫然地左右张望，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想看到些什么。
他唱完就轮到笑凡，笑凡拿起话筒，神色凝重：“我今天要唱的是……《怀念战友》。”
洛璎眼眶一热，几乎就要哭出来。
这可以说是笑凡的一次任性。这首歌不在歌单里，是他特意提出来的。江涛建议他不要选这首，因为这首歌技巧要求很高，他如果按美声来唱，一定会有破绽；而排练的时候他唱得豪迈澎湃，和以前的风格近似，容易被评委攻击。但笑凡还是执意选了这首，他只是想告诉她，告诉王迅，告诉诗妍，他怀念他们。
评委果然又批评他“用蛮力代替能力”“处理得太粗糙”“那么强烈的节奏进不去，给人一种一排鱼刺卡住嗓子的感觉”。他点点头表示感谢点评，并不辩解。
中夏在强调规则。这个环节将由10个嘉宾和15个观众依次公开投票，首先得到13票的那个人得到最后一个晋级名额，而另一个被淘汰。
王迅拥抱了笑凡，说了声“对不起兄弟”，站到了雷宇身后。第一票。
第二票。
第三票。
笑凡身后还空无一人。
“下一位嘉宾驻唱，来有请，是——洛璎！”
“欢迎洛璎。”中夏介绍着，“上一周的直播中被淘汰出局，但一如既往给我们留下了十分深刻的印象。当然，她还会在江南卫视其他的节目中继续跟各位保持——见面，也跟各位——继续为大家奉献好看的节目和好听的音乐。”
看似公平的赛制，其实并不完全公平。10个投票嘉宾里，有雷宇的好朋友晓欢，还有他女朋友周周，这两个人一定会选雷宇；而其他人也都是老驻唱和挑战者，雷宇和笑凡对他们来讲是一样的，没有人会无条件站在笑凡这边，更不要提在一片骂声中。
没有人，那……她来吧。洛璎从笑凡身后穿过，拥抱了雷宇，对他说“加油”，然后回到笑凡身边，举起手用力和他击掌，紧紧地交握：“马上就好了。”
笑凡抿着嘴，点点头。洛璎站在了他身后。第一票。
第二票。
第三票。三比三平。
洛璎有点想哭，这样一票一票地公布太折磨人了，而且如果是雷宇被淘汰的话……笑凡还有两个主持的节目，雷宇这孩子连话都说不清楚，让他去哪儿？好好的《歌王》，搞什么挑战赛啊？
四比五。
笑凡转身对她伸出一个巴掌：“五比五平啊这是要？”
洛璎点点头，微笑。很有希望。
“最后一个投票的是周周，同样作为老驻唱，周周是最早离开了——我们的身边，离开了这个舞台，她拥抱了笑凡，然后是雷宇，说了句‘好久不见’，她将会选择的是——”
“笑凡！笑凡！”笑凡的粉丝“凡茄”拼命喊着。
“当然是——雷宇！”随着倪虹的声音，周周站到了雷宇身后。
还好，虽然不是五比五平，但四比六也没差太多，看来节目组并不打算在自己人这里制造太多不平衡。
接下来是观众投票。
“10：5——11：5——12：5了！雷宇拥有赛点！也就是说，只要再有一位站在雷宇身后，他就会成为最后一个六大‘王’牌驻唱之一！”
洛璎非常诧异地去数身后的人数。四个观众，只要看一眼就数得清，和雷宇身后的庞大队伍形成鲜明的对比。这怎么可能？
“下一位，我们欢迎的平民歌王是，来自于江南南州的汽车公司职员刘震，你好！”
“欢迎。他直接走向了——雷宇！”
倪虹好像难以置信：“所以目前雷宇已经有13位了对吗？”
“是的。”中夏说。他的语气很平静，听不出感情。
号称“四大金刚”的四个元老级驻唱，一路损兵折将，在最后一刻，终于还是全军覆没。洛璎别过头去避开摄影机，用手擦眼泪。
笑凡很有风度地向着雷宇鼓掌表示祝贺。导播却没有切他的近景，而是指挥了一个摄像绕到洛璎身边，拍她流泪的正面特写。
票投完了。
笑凡跟雷宇紧紧地握手，示意雷宇去感谢观众，就像洛璎上周提示他一样。
“让我们首先恭喜雷宇，获得了王牌驻唱的最后一个宝座。谢谢各位平民歌王，帮我们做出这个艰难的选择。”中夏叹气，“无论如何我们要尊重游戏规则，所以最后一个离开《歌王》的是……笑——凡。”
乐队非常及时地弹起伤感的背景音乐。
“就不要这样的音乐了，本来就不知道该怎么说。”倪虹小声说。
笑凡笑着向乐队摇手：“没事没事，我来说我来说。好，够一——够意思够意思啊。换个欢快点儿的，欢快点儿。”他总是这样，一紧张就忍不住重复自己说过的话。
乐队停下来，音响师临时放出了一首《好日子》。洛璎破涕为笑。但笑凡的粉丝都在哭，音响师似乎自己也觉得不合时宜，又关掉了。
“我知道我走你们会想我的。呃……我想说句话。自从我到江南卫视第一天起，江南卫视给我一个很大的平台，成就了我，让我在全国的观众面前，呃，能够施展我自己在舞台上所有所有的技法，包括唱歌啊，包括各个方面的表现。”
“好，啊……”中夏以为他说完了，想接一句，一时却卡住，不知道从何说起。
笑凡继续说：“可以说，《歌王》我今天算是给全国观众一个总结篇，它展示了我们大家这两年取得的进步，也展示了两年的成果。我相信这个舞台，每一天，每一年，都会往上走。无论是节目的编排也好，从节目的驻唱的个人的素质也好，必须都要一步一步地往上拔。呃……我，我虽然，我有点小遗憾就是，我们之前被称作‘四大驻唱’的四个人全军覆没。啊——”
编导在耳机里对中夏说：“可以了，cue vcr。”
“哎呀……”中夏截住笑凡的话头，抱住他的肩膀，感慨，“有点意思的是，笑凡跟我学主持有一段时间了，没想到在做选手的舞台上，这一刻是他语言最清晰最顺畅的一刻。”
倪虹也很感慨：“而且是表达最对的一次。”
“最准确的一次。”
笑凡抢话：“这预示着我要去做主持了。”
“这预示着你在江南卫视其他的舞台上将会有很好的表现。不过——当然，每一个驻唱，都准备了一段淘汰vcr，我们谁都不希望它成为现实，但总有人要面对。笑凡，是最后一个面对的。他是怎么说的呢？请看vcr。”
屏幕上开始回放笑凡的几个著名场面。笑凡唱的《弯弯的月亮》配着他安静的诉说：“我觉得，《歌王》不光光是我的一份工作，她是我的——是我的家。因为驻唱，我有了一个展示自己的平台；因为驻唱，我有了自己的粉丝；更是因为有了驻唱，我有了这样一帮，我称作是兄弟姐妹们，然后担任起了做为一个主持这么一个职务。她在我生命中已经刻下了很深很深的烙印。在一开始比赛的时候，我们大家能够很团结，老驻唱一天比一天少，我们这一家人谁都不舍得离开，也不舍得谁离开。我想我的那些老的兄弟们。特别感谢评委老师，让我们学到了很多。我在想我怎么能够摆脱我这种，让人家认为笑凡只会吼，我想告诉人家笑凡会唱歌。评委老师给我很多很多唱歌的方式，和对于音乐的理解。——离开《歌王》的舞台，我现在我也想象不到，也不敢想象离开《歌王》舞台我会怎么样。当然我会继续唱歌。如果真的我要是离开的话，可能如果是过个……三年五年，或者是十年八年，我会领着我自己的小孩说，诶，这个诗妍和洛璎是你要叫姑姑，江涛和李锋你要叫伯伯。共同来回忆，共同来享受我们之间，呃，曾经有的那些，美好的过去。”
诗妍出去旅游了，今天没有来。洛璎抱着另外一个老驻唱陈佳，不停地流泪，不敢哭出声。原来那些美好，都已经是过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