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天的屋子,有些过于安静。
木鱼躺在沙发上发了会儿呆,起身拎着自己的围巾走进了卧室,换了身居家服出来,从卫生间找来抹布和水桶,开始打扫卫生。
几个月的屋子落了一层薄薄的灰尘,木鱼从书架到地板,依次仔仔细细擦了一遍,整整一夜,屋子里都是抹布和木材摩擦的声音,还有投抹布时,淅淅沥沥的水声。
屋子终于不再安静的令人心烦。
凌晨四点,木鱼才洗了澡睡下。
梦里,木鱼听见了悠扬的二胡声,像是早春苏醒的花朵,在枝头引动着飞舞的蝴蝶;又像是消融的冰川,碎冰在淙淙流水中翻涌奔流……
睁开眼,窗外已经大亮,二胡声音依旧在周围回荡。
木鱼卷着被子翻了个身,又听了了几分钟,听出二胡声是从自己家传过来的,才彻底醒了过来。
她翻到手机,确定没有未接电话也没有短信后,睡眼朦胧的踩着拖鞋,推开卧室的门。
从客厅看去,正好看见男人一身唐装背对着她坐着,一手抱着二胡,一手握着弓,悠扬的琴声便是从他指尖流淌出来的。
木鱼拎起冰箱上的水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边喝边走向阳台:“司乐你这一大早,怎么扰人清梦来了。”
“想当年,多少人一掷千金,就为了听我一曲,你倒是好,先嫌弃我起来了。”司乐手上一个变调,原本婉转的曲调瞬间变得激昂起来,“再说,现在都几点了,我坐了一上午没人搭理我,只好自娱自乐自己蹦哒,苦命也~”
最后三个字是唱出来的,尾音拉的九曲十八环。
今天的司乐,不见昨日一丁点颓废和病容,就连稍稍差些的脸色,也被眉眼带着的笑意所遮掩。
听完司乐的控诉,木鱼才发现暖日当空,的确不是早上的样子,余光中瞄了一眼客厅的钟——下午一点半,解释道:“昨晚睡的有些晚。”
“小姐孤枕难眠,可是在惦念谁家少年郎呀~”
木鱼听着这京剧腔,觉得脑门上的血管,一下下的跳着,抽的疼,她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我去煮碗面,你要不要一起吃点儿。”
司乐的二胡声依旧,表情享受,没有说话。
木鱼对自己煮面的手艺还是有信心的,自己决定:“那就给你来一碗吧,要辣椒么?”
司乐的二胡声戛然而止:“不加辣。”
一个小时后,两人正对坐在街上的餐厅里,司乐冲着木鱼笑着调侃:“下次你家有面了,一定要请我去吃一碗。”
他原本还兴致勃勃的准备等木鱼下厨,结果木鱼翻遍了整个厨房也没找到挂面在哪,锅碗瓢盆也是找寻半天,一看平时就没下过厨的样子,司乐见她起势正要捏诀,连忙将她拉了出门。
这要是为了一碗面把司度的屋子拆了,回头司度还不剁了他。
木鱼看在同线战友的份上,决定不跟司乐计较低头喝了一口大骨面汤:“你今天在我那耗了半天,有什么事儿么?”
“也没什么要紧的事儿。”司乐说的很随意,从口袋里翻出两张皱巴巴的门票来,排在了桌子上,将其中的一张递给了木鱼,“我们俩留守儿童也算是休假了,晚上你要是没有什么事儿,就陪我去看看戏。”
木鱼拿起门票,扫了一眼上面的剧目。
越剧——《牡丹亭》
***
剧院后台,化妆室。
于晴对着镜子画着眼线,镜子里的自己扮相漂亮,眼波流转,活脱脱的一个绝色杜丽娘。
她跟年少成名的周碟不一样,她走到这个位置,是靠一步步爬上来的。
没日没夜的练功,每时每刻的揣摩,每分每秒的学习。
终于从一个随时可以被人替代的万年丫鬟,演到了女一号的位置,成了团里的台柱。
后面新进团的新人们长的一个比一个好,天赋各个不错,让她丝毫不敢懈怠。
刚想到这,她的思路突然断了,镜子里,化妆室的门被推开,有着“小桃花”之称的杨杏走了进来,踟躇着走到她身侧,低头说:“晴姐,碟姐说想见你一面。”
于晴的手重重的扣在了首饰盒上,啪的一声就关上了,惊的杨杏眼皮一跳。
于晴余光扫了一眼化妆室的其他人,语气温婉依旧:“你去告诉周蝶,谁演杜丽娘是团里决定的,找我也没什么用。”
第82章
《越韵新编.牡丹亭》是天韵剧团的重点剧目, 也是剧团里最叫座的剧目。
当年天韵剧团连年亏损,资金链断裂,靠着政府微薄的补贴, 做着垂死挣扎。
常常这个月的剧目已经演完,上个月的工资还没拿到, 稍稍有点名气的戏曲演员跳槽的跳槽,转行的转行, 留下来的人不到剧团鼎盛时期的三分之一。
就这三分之一, 也是老的老,小的小,能撑的起剧团的青年演员,寥寥无几。
周蝶就是其中一个。
她是戏剧世家出生,父母都是勤勤恳恳的老一辈越剧演员,从小就在剧院长大,别人还在抱布娃娃的时候,她已经开嗓练声, 半折《梁山伯与祝英台》已经唱的似模似样。
长大些, 她出落的漂亮文秀, 扮相漂亮, 唱腔扎实, 举手投足间灵动秀美, 十八岁被省剧组选中,出演越剧电影《红楼梦》,作为薛宝钗和已经三十出头的越剧红角林黛玉对戏, 可圈可点。
再之后,她很顺利的成为年轻一代花旦的翘楚,就连剧团也在隐隐的传,再等几年,周蝶说不定就能接剧团里台柱的班,前途无限。
只是没想到,班还没接上,台柱先跳槽了。
在生死存亡的时候,周蝶能留下来,成给了当时的天韵背水一战的勇气。
团长和编剧长谈了一天一夜,决定立足经典,推陈出新。
在之后一个半月的时间里,他们把自己关在了小黑屋里,两人反复的修改着唱腔句子,一个场景一个场景的进行设计,等剧本磨出来的时候,两个人都瘦得不成样子。
而周蝶为首的年轻一代演员,被已经退休的老团长,拉到了一栋废旧的厂房里,日复一日的进行着高压训练。
三个月后,《越韵新编.牡丹亭》横空出世。
从第一场靠赠票撑满三层座,到第三场上座率到了八成,再到第十场一票难求……中间只用了短短三个月时间。
周蝶随着剧团起伏之后,仿佛脱胎换骨,除了灵动秀美之外,隐隐有了大家的风范,谈笑悲欢间,收放自如。
杜丽娘简直成了她周蝶的代名词。
不仅靠着牡丹亭圈了一票铁粉,更是凭证里面的选段,拿下了当年越女争霸的头魁,获得了业界老一辈的认可。
靠着周蝶一炮而红,天韵剧团后半年的收入,也一跃成为z省剧团的前三名,打了一场起死回生的翻身仗。
照理说,周蝶只要一如既往的演下去,靠着年轻时候打下的功劳和名望,加上她名副其实的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