线人一般都会提供消息的。”佐原不以为然地说着。他在心底暗暗佩服自己说谎的能力。
“东京都涉谷区神南……”功一读着最低端的那行字,念到一半,舒展的眉头轻皱,抬眸,看向佐原夏辉,“代代木体育馆?她去那里干什么?”
佐原轻咳了一声,说:“把那锅汤全部给我,我就告诉你。”
那香味真的把他身上全部的细胞都调动了起来。他也不知道是味蕾在作祟,还是因为真的太饿了。
功一抬了抬眼皮,默不作声,他拿了一边的厚手套戴在手上,转身就将那汤锅整个端了过来。
浓郁的玉米被熬成了糊状,热气滋溜滋溜往外冒。
佐原连忙找了一个桌垫,来迎接那锅分量挺足的汤,甚至还有些谄媚式地笑了笑,说:“谢谢啊。”
“咖喱饭在旁边那个锅里,你要吃自己去弄。”功一边说边解下围裙,然后啪的一声将它放在了吧台上,“但是,在此之前,你要告诉我,你到底查到了些什么?!”
愠怒的语气,上挑的眉,不耐烦的神情,这可不是佐原预想的那样。
见对方可能真的生气了,他正经地回答:“有一个常住东京的线人告诉我,他在代代木体育馆外看到过你的女朋友。因为凑巧我拜托他找人的时候,他不经意间看到了一个和你女友长的很像的女生。我想,有可能就是你要找的那个人。”
被传真过来的照片,只是留了一个侧影,但还真的有七八分相似。
功一的心沉了沉,他将围裙放好,然后推了厨房的门出来,步履匆匆地像是要上楼去。
“你要干什么?”佐原看着功一的背影,愣了几秒。他说话的时候,还不忘拿手扇了扇冒着热气的汤。
他没有回头,也没有停住脚步,依旧是步履匆忙。三步并两步上楼,也还是礼貌性地回答了佐原的问题。
他说了简单的两个字:“东京。”
但,佐原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不管怎样,我还是得提醒你,如果没找到,你要做好失望的准备。”佐原淡淡道。
功一“嗯”了一声,语气轻的不像话。他好像不在乎,失望这种事,十几年来早已习惯了。
如果谁凭借着“长大后找到凶手,三个人一起杀了他”的这种信念活到现在,大概是不会被失望轻易打败了吧。十多年来,一直在寻找,一直想要接近真相。但最后,真相却成了最不愿相信的东西。经历过这些的他,内心早已不再那么脆弱了。
这些话,他不想说给佐原听。因为,他觉得没必要。
拿了点简单的行李,功一很快又下楼。他的脚步声咚咚咚地打在地板上,像是击鼓的声音。
佐原忍不住喝了一口玉米浓汤,被烫的龇牙咧嘴。
“啊!好烫!好烫!好烫!!!”猛然给自己灌了一大杯凉水才让舌头上的痛感消除了一些。
“我走了。”功一的眼神扫过背影看起来滑稽的佐原夏辉,顺手把钥匙放在了离自己最近的桌子上。
“我弟弟泰辅等下会来看店,就拜托你把钥匙交给他。”
他走了两步,又停住,语速飞快地说:“靠橱柜的那边的锅里还有咖喱鸡饭,你自己吃吧。”
“佐原警官,谢谢你。”尾音里多了份释然,那是由衷的感激。
捂着腮帮的佐原愣愣地侧头,看着功一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可当他满心欢喜地盛了一碗大锅里的咖喱饭,坐在吧台边,还给自己点了根蜡烛营造晚餐气氛,万分期待地吃了一口以后,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他艰难地咽了一口,仍然觉得不可思议,这样的程度居然也能开店,真的是匪夷所思。
奈何饿着肚子,于是他又吃了一口。
真的是……难以言喻的悲伤的味道啊。
佐原放下叉子,盯着眼前还残存热气的玉米浓汤,小声吐槽:“做这么多又吃不完,真是浪费食物……”
就像这锅玉米浓汤,色泽鲜艳,飘着香甜的气息,却很滚烫,想要品尝是需要时间等待的。
佐原想,但愿,他做了一件对的事。答应那个女孩的事,应该……是对的吧。
愿他们,最后等到了彼此。
横须贺离东京不算很远,有明功一到东京的时候,正是这城市夜晚最迷人的时候。
东京很大也很亮,密密麻麻的建筑堆叠,让人目不暇接。他偶尔能看到高高的晴空塔,这才一扫心中烦闷的感觉。站着东京的街头,站在最亮的光源里,功一再次感受到了这个城市的虚幻。他总觉得,踩在脚底的这片土地,不是那么真实。
而比起虚幻的感觉,他的心里,更多是孤独,能在深夜里压得人喘不过气的孤寂,像是魔鬼一般。
眩目的歌舞町,晃动的霓虹灯,一个接一个的斑马线。
他几乎是用最快的速度,抵达代代木体育馆的。
场馆外的台阶上坐着很多人,他们有的低声接头耳语,有的惬意地看着漆黑的夜空,也有的围在一起唱歌。
他开始寻找,在人海里找她的面孔。问了很多人,走了好几圈,他没有看到任何长得像她的女孩。
“比起未来,更想让未来渲染成你的颜色。”
“孤独哭泣的夜晚,融化在明媚的朝阳。”
“无论是多么细微的事情,都变得那么崭新靓丽。”
“……”
身后响着有些绮丽的歌,功一的心愈发沉重。
是啊,她像是彩虹一般出现在他的生命里,为他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她算是知道他所有不好的事,也曾在他需要的时候给他温暖。
他一开始害怕去戳穿,也感觉到了些什么异样。他以为,一个人面对巨大精神打击的时候,是会变得不一样。可后来发现,她好像真的有些不一样了。说来好笑,他现在想要感谢那张医院的诊断书。一堆冰冷的数字,那么轻率地否定了一个人的美好人生。可,它也给了功一踏出第一步的勇气。
活了二十多年,除了妹妹,他没有对哪一个女人上心过。她的离开,轻巧地破坏了这十多年来积攒起来的强大内心。
“你知道么?你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小偷。”他抬手轻轻碰了一下自己的脸颊,有滚烫的液体缓缓地渗进了指甲。
如果说,最开始,他是想以朋友的身份,想要陪她度过人生的最后一段的话,到后来,即使只有短短的几天,他发现自己好像真的喜欢她。
如果心还能说谎的话,功一明白,食物是不会说谎的。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他做出来料理,有幸福的味道。
“我以为我是同情你可怜你,可是到最后我发现,我喜欢你,真的想要爱你。”功一自言自语道。
场馆里在开演唱会,买不到票进去的粉丝就在外面唱。
歌声在背后响着。漏出来的现场音,与外面的素人声音,合在了一起。
功一从细碎的交谈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