届得花最多的女子在最后比试一场,得胜者才是真正的花神娘子。
若宁知晓此事后,以嫁做人妇不宜抛头露面为由,拒绝了这次邀请,但事情往往不尽如人意,在花朝节的前三日,林正清在大厅对若宁道:“今年的花神大典与往年不同,被商行大肆包办不说,就连巡检使吴致远都为此逗留扬州,还要与几个商行的行老一同观看评判,昨日为父巡查商行之时,听他们提到你曾中过花神娘子一事,还托我……”
若宁闻言知雅意,福身道:“风俗如此,父亲无需为难,若宁这就去缝制舞衣。”
林昱向若宁问起此事经过,若宁低头轻笑闭口不答,若兰将手撑在院里的石桌上,歪着脑袋回想,思绪飘至三年前……
花朝节本是全家外出踏春游赏的日子,可是阿爹感染风han数日,请了村里的大夫开方,吃下几日汤药也未见好,夜里咳嗽愈加厉害。邻里都说要去扬州城中请回春堂的大夫出诊才管用,但回春堂大夫的诊费实在太高,正一筹莫展之际,若宁想到前阵子缝制的绣片,就全部理出用一块青布包了,带上若兰一道去扬州贩卖,希望能多得些银钱,让回春堂的大夫拾上一两帖草药带回。
那日出游的人很多,但都顾着赏红玩乐,无心买卖,姐妹二人心中焦急,又不想将绣片贱卖。到傍晚时分,人群往花神庙涌去,若兰若宁携着剩下的绣片在花台旁边摆了个小摊,来往的妇人小姐甚多,若兰吆喝阵阵,喊得嗓子都要冒烟,才把剩下的绣片卖完。
“十三,十四……”若宁数着手心里的银钱,皱眉道:“还差好些,这该如何是好!”
若兰安慰道:“阿姐莫急,总会有办法的。”
两旁锣鼓敲响,笙乐吹奏半天,花台上跳舞的女子换了一拨又一拨,最后只剩下得花最多的宋红柳留在上面,得意洋洋地接受众人的赞赏。
“我要与你比试。”宋红柳侧首,见一个身姿丰盈的番邦女子走了上来,那女子通身红纱罗衣,身上缀满银饰铃铛,长发被辫成数条小辫,辫上缠着密密的彩带和红珠,长长一串闪耀着珠光的金饰从发顶垂至眉心,眼角斜斜上挑,一双深邃的妖艳大眼撷人心魄。
女子缓缓摘下脸上的红纱,娇媚的容颜露于人前,那红唇娇艳欲滴,红如丹果,只消微微一抿,便将众人的目光都勾了去。
宋红柳不屑地上下打量了那红衣女子一眼,讥诮一笑:“番邦来的?长得倒是狐媚,不知道有没有真本事,该不会是要跳个半脱肩的媚俗艳舞,哗众取宠吧,哈哈哈……”
那红衣女子不理会她,伸展双臂就跳了起来,她舞姿妖冶,一挪一转都带着番邦异域特有的热辣奔放,她手势千变万化,令观者眼花缭乱。不堪一束的细腰婀娜扭动,时而脚下使力,步子踏着节拍,身动铃响,别有风情,引得众人纷纷侧目。
宋红柳也不甘示弱,捻起玉兰花指,挥起衣袖也跳了起来,但是她的舞轻柔缓慢,虽然曼妙优美,舞技却逊色很多,而且方才已经跳过一次,因此并没有多少人买账。
只见那红衣女子轻身一跃,衣裙飘扬在半空,着地时屈起一条腿,飞快地旋转着,似一朵绮丽的红云。
“好!跳得好!”
“我要投她!”
鼓掌叫好声四起,台下众人向红衣女子那边涌去,大朵大朵的鲜花投进箩筐内,不一会儿便堆得老高,不用细数就比旁边那位多得多,气得宋红柳直跺脚,在一片嘘声中掩面下了台去。
一曲罢,花神庙的庙祝敲了一声锣,宣布道:“台下还有没有姑娘要上台比试的,若是没有,那今年的花神娘子头衔和着五十两赏金便全归这位番邦姑娘了。”
红衣女子的唇角咧向一边,用熟练的中原话道:“听闻宋人擅舞,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你们这里最好的舞者,都与刚才那人一样不济吗?”
那女子的话中讽意甚浓,众人听言发出了一片焦灼的叹息,也有女子摩拳擦掌,想上台比试的,但想到那女子的舞艺,便踟蹰不前了。
“五十两啊,阿姐,五十两可以给阿爹瞧病,把借债还掉,还能余下好多。”若兰掰着指头数着,然后扯着若宁的衣袖,指着花台吵嚷道,“那个人如此嚣张,阿姐你比她跳得好,你快上去与她比试,把她撵下去。”
若宁竖起一指抵在唇间,嘘声道:“阿兰,不要喧声,随阿姐回家去,晚了就没有船了。”
若兰的吵嚷声传到庙祝和红衣女子耳中,庙祝摊手道:“这位姑娘若是想比试,请上台一较,若能赢了这位姑娘,老朽亲自将五十两赏金奉上。”
若宁向那庙祝行了一礼,推辞道:“小女需回家照顾父亲,这就要离开了。”
那红衣女子自上而下俯视她一眼,猖狂一笑:“这么轻易就认输,宋国果然无人!”
那女子的笑声在身后扬起,正要离开人群的若宁脚步顿住,思虑一瞬,捻起披帛,转身登上台去。
若宁在花台上向那红衣女子福身一礼,启口道:“花朝节本是纪念百花生辰,选来花神娘子是为敬贺花神,祈禳丰年,若是像姑娘这般只为争强显胜,便失了其中趣味。大宋乃礼仪之邦,姑娘入乡随俗,还是把这张狂的性子收一收的好。”
“你,你说我不懂礼仪。”红衣女子气急,叽里呱啦说了一通番邦话,才怒气冲冲地道:“你们宋人有句话,叫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比试比试,我们台上见真功夫吧。”
话音刚落,台下便传来一阵戏谑声,“错了,是拉出来溜溜。”
若宁也掩唇一笑,柔声道:“姑娘的汉话说得很好。”
红衣女子再不多言,迈起步子跳起舞来,一如之前的摇曳生姿。
若宁轻移莲步,舒展云手,向一边抛起袖中碧色披帛,右腿随着动作在身后勾至脑后,衣裙飘逸,灵动出尘,忽一旋身还若飞仙壁上停。
她的舞姿有中土的端庄柔美,亦结合了番邦的神秘瑰丽,如梦似幻,令人应接不暇,就连那红衣女子在转身的空档都忍不住睨来一眼,眸中尽是嫉恨之色。
突然脚下一慌,红衣女子不慎踩到自己的裙角,扑通一声摔倒在地。若宁收起披帛,向她问道:“姑娘有无大碍?”
那红衣女子并未领情,收拾了自己的衣裙就跑下台去了。
“跳的好!”
“阿姐好厉害!”
台下响起了大片鼓掌声,若兰欣喜不已,手掌都拍红了。
若宁向庙祝福了礼,从他手中接过赏金,与若兰欢天喜地地回家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很肥的一章哦。
第75章 花神大典(下)
春到花朝柳梢青, 繁花争望游赏时。
花朝节当天, 林府众人乘坐两辆装饰朴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