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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德侯子续吴?续吴?!”窦太后的语音比平日陡然拔高好多,充斥着震惊和愤怒,听上去有些刺耳。
薄皇后诧异地看向刘嫖,长公主同样面露惊色——皇太后窦氏崇尚道家,爱清净无为,极少有如此喜怒形于色的时候。
“母后……”天子凝视母亲,也感觉颇意外。
对贵族而言,‘后继无人,宗庙社稷香火断绝’是最可怕的惩罚。自上古到战国,凡吞并列邦,第一要务就是把敌人的社稷家庙毁掉,由此可见其在传统中占据的重要性。
汉皇室为表同宗之情和追思先贤,通常不会对犯事的刘姓宗王和功勋贵族逼迫至此。惯例上的做法是,废弃获罪者的直系后代,再从旁系或庶支里挑选一个另封爵位——这样,此家族就可以继续祭祀其家庙。
上一代,淮南厉王刘长勾结匈奴和闽越,谋反失败而死;汉文帝对这个弟弟不计前嫌,依然将刘长的三个儿子都封了王。
而周胜之犯罪使‘绛侯’爵位被废黜,皇室就将周勃的庶子周亚夫封为‘条侯’,以继续周勃家族的荣光。
有这些前例在,天子和朝臣要从刘濞刘戊家族中挑人来继续王位,是完全符合大汉政治传统的;然而,皇帝和大臣们明显都低估了窦太后对吴王族的痛恨程度。
长公主向皇后告了个罪,出内室过两个隔间,在外间一道珠帘前停住,隔着珠串默默注视母亲和弟弟的动静。
内间更安静了,只有摇动的宫扇带出几丝微乎其微的声响。
‘如果能有一个这样可爱的女儿,该多好。’薄皇后对婆婆丈夫之间的对话不感兴趣,只静静倚在榻边,留连地看着两个女孩的睡颜,不自觉地慢慢痴了:时至今日,她早已不祈求皇子,更不敢奢望太子。
如果可以,只要有个小小的女儿,她就心满意足了!即使女儿,如南宫般鲁莽多事,象内史一样任性跋扈,和淋滤似的懦弱无用……也好啊!
“彘彘,彘彘……”小女孩不知想到什么,娇笑着在睡梦中低低唤。
“彘——彘彘?”薄皇后吃惊得瞪圆眼,眨也不眨地盯住吴女——要解释。
“禀皇后,翁主赐名幸兔为‘彘彘’。”吴女官很头痛向床榻边一努嘴。见皇后一脸的不可置信,赶紧又补充:“今上与太后皆准矣!”
“哦……”薄舅母立刻放松下来:原来是母兔的名字啊!既然丈夫婆婆都同意了,当然不要紧。自己也真真好笑过虑,怎么就联想到十皇子头上去了?
“吴王,老人也,宜为宗室顺善。”帝国母后握拳击案,铿锵有力,话里话外怒气充盈:“今乃首率七国,纷乱天下,柰何续其后!?”
天子沉吟片刻:“如此,吴王不许?楚王亦不许?”
“不许吴!”老太后长舒了一口气,稍微恢复了些平静:“许立楚后。”
没一会儿,窦太后眨了眨无神的眼睛,又补了一句:“平陆侯刘礼,楚元王子,谦逊有礼,堪为楚王。”
天子眼中闪过笑意,同意了。就知道母亲会对楚王室网开一面。
刘礼是个有学问又特别会来事的人,当宗正之时就圆滑娴熟八面玲珑,对窦太后更是数十年如一日的极尽恭维和孝敬——母后对其回护偏袒再自然不过。
卧榻上的陈娇一个翻身,纱被踢开,露出两只光光的小脚。薄皇后一愣,怀疑的目光望向吴女官。
吴女也吃惊不已——袜子哪去了?明明穿上的啊。
一旁的粱宫女放下针线活,低咳了一声,微指榻旁地下:不知何时,胖胖兔已改躺为趴。一只后爪从‘萝卜被’下伸出,赫然穿着只雪白的罗袜O(∩_∩)O~
“哧……”从来端庄过头的薄皇后难得地失笑了。
吴女脸红得象煮熟的虾子,不知所措:翁主什么时候把袜子脱了?又怎么到了大灰兔爪上?这……粱氏要起身去拿新袜,被皇后制止了。
薄后向自己的女官使了个眼色,宁女立刻从左手的垂胡袖中掏出一封锦包递上;打开,是两双绣满芙蓉和蜻蜓的崭新罗袜——今天来长乐宫的备礼里,本就带有给陈娇的衣物。
轻轻拿住陈娇的小脚,薄舅妈亲手给侄女穿袜;一举一动小心翼翼地,唯恐惊了小阿娇的好梦。女娃的脚白嫩嫩胖嘟嘟,脚趾头短短圆圆,煞是喜人;薄皇后越看越觉得可爱,一时忍不住,低头亲了两下^_^。
外间气氛,至此缓和很多。
其实,天子对撤销还是保留某些王位并不看重。经此一乱,裁夺封王们的权利和财力已是大势所趋;若事成,所有的刘姓亲王就成了富贵家翁,再无关大局。
“既如此,乃拜礼为楚王,奉元王宗庙。至于吴国,”天子顿了顿,稍一沉思则做出决定:“吴地当分,以王皇子。”吴越民风彪悍,现在的吴国太大太富,还是分割成几小块封给儿子们的好。
这回母子意见一致,窦太后连连颔首。
‘到底说不说呢?’皇帝合拢折扇,抵住额头,犯难。天子本是打算和母亲讨论‘立太子’的,没想到被太后对刘濞的怒火搅了局。
细细观察母亲的面色,考量许久,天子最终改了主意:‘立皇太子’一事本就敏感!大热天太后又刚动了气,还是稳妥些免生波折的好。另找机会吧!
于此,帘后的长公主彻底放心了,轻嘘口气转头回内室。不成想,刚进去正撞上‘皇后啄脚’这一幕^_^。
薄皇后‘噌’地一下红透了双颊,心急慌忙给阿娇套上新袜盖好纱被;神态之忸怩不安,活像一个‘偷用姐姐胭脂,又要命地被当场抓包的小女孩’,连头都不敢抬起来呢。
刘嫖殿下迈步到弟妹身边坐下,开始东拉西扯些京城趣闻、豪门传言,似乎对适才所见恍然不觉。如果薄皇后敢在此时抬头的话,一定能看到长公主嘴角满满的‘笑’和眼中隐隐的‘怜’。
等薄后好歹神色如常了,刘公主发出一个出人意外的邀请。长公主以事务繁忙身体疲惫为由,请皇后弟妹在陈须的婚事上多加襄助。
闻琴弦知雅意,皇后满口答应,喜形于色。
8-02 ‘细’水‘长’流
大朝会,是大汉朝最高治政场所;次数少,隆而重之,理所当然的静肃。
今日大朝,前半都是大事:
首先,天子宣布‘天下大赦’,表示皇室和朝廷‘不再追究诸反王亲族及属官兵将’的态度——某些命大的漏网鱼可以安心了。
其次,皇帝命令前宗正刘礼出任‘楚王’,原齐王太子接任‘齐王’。
可朝会进行过半的大殿内,却开始透出一股……别、样、意、味!
冕服俨然的帝王高高居上,衮衮诸公们排列两侧,一个个高冠褒衣正襟危坐。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聚集在正发言的那个人身上,一道道目光有探究、有不屑,还有玩味……
“……长公主……臣言尽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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