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已见了这二位皇子,我也该回陈家了。”
燕望欢沉吟良久,虽也不愿,还是道:
“拖了这些时日,府里的人都熟了我的模样,若在礼成前,我一直住在这里,传出去终究是不大好。”
她此时已并非靖楚的长平郡主。
成了大况陈家的小姐。
自也要见一见,这所谓的家人。
日后在大况的时日还长着。
燕望欢既有了身份在,自同陈家脱不开干系。
只才回大况没多久。
就要同燕望欢分开。
得需将近三个月的时日,才能将她明媒正娶进门。
况铮低叹一声。
但他也知事关重大。
他纵使不舍,也只能让燕望欢前往陈家,坐实了陈家小姐的身份。
“望欢,你打算什么时候动身?”
“越快越好。”
燕望欢见况铮满眼沉色,连眉都微微皱紧了不少。
还哪里有方才同二皇子明争暗斗时。
那番的从容自得。
她轻笑一声,反握了况铮的手,道:
“本想此时就过去的,但还要收整一番,就明日再动身吧。”
“明日...”
距明日,还剩不到十二个时辰。wǎp.
连一整日都不完整。
况铮从未有过这般不舍之时。
分明三皇子府同陈家之间的距离,即使步行,也连半个时辰都不到。
娶她进门的时日,也清清楚楚摆在眼前。
不到三个月。
他就又能重新接回燕望欢。
但有了这些携手共度的日子。
况铮连一刻,都不愿同燕望欢分开。
他们已走回了后花园。
燕望欢的视线当中,再一次出现了玉雪几个女子的身影。
琴音偶尔响起。
却带着愁思。
听得入耳。
可知弹奏者满腹的心事。
“你就莫要送我了,我和汾月过去陈家就好。”
燕望欢遥遥望着玉雪,见她正在同百花低声说着些什么,也跟着放低了嗓音,道:
“反正陈家人,应都早早知晓了消息,但这些日子都未送信过来,既想装作不知我在你府里,也是相信我定会赶过去,不会错了规矩。”
况铮沿着燕望欢的目光望去。
见了几位如花美眷,神情之间却无半分波澜。
她们的姿态美貌,温声软语。
在况铮眼里,还不如路边的一株野草,更要来的吸引他的注意。
“那我时常过去,等三日之后,去接你一起前往二皇子府。”
“好。”
燕望欢微微颔首,轻移莲步走到玉雪几女的眼前,口中则轻声道:
“不过离开之前,还有一件事得处理着。”
玉雪见了燕望欢,眼底顿时闪过一抹惊色。
陈家的小姐虽被许给了况铮,却还未正式成了嫁娶之礼,就先一步住进了三皇子府。
还同况铮这般亲密。
由不得她们不多想三分。
玉雪最先跪倒在地,百花清韵也紧随其后,莺歌则好似才回过神来一般,后知后觉才跟着弯下了腰。
“奴婢问殿下、陈姑娘安。”
她换了称呼。
十分机灵的放低了身份,连头都不敢抬。看書溂
“你们既都知晓,也就不多说了。”
燕望欢搀起了玉雪,握住她娇嫩的手,轻声细语地道:
“我明日就要回府去,殿下这里就交给你们照顾了,只不过...”
“奴婢等定然尽心尽力,定会遵着姑娘的吩咐,不敢有半分僭越。”
玉雪哪里能不懂燕望欢的意思。
这并非嘱托。
而是警告。
她离开的这些时日,让玉雪等人收收心思,莫每日想尽了法子,只为了爬上况铮的床榻。
玉雪低垂着头,向着百花丢了眼色过去。
她这才反应过来。
抬眸悄悄瞥了燕望欢一眼,百花细声细气地道:
“姑娘,奴婢早就收敛了念头,留在这里只为了伺候殿下和姑娘,仅此而已,再不敢有其他想法。”
“不错。”
燕望欢似颇为赞赏一般,垂眸打量了百花一番,道:
“你倒是懂事。”
“能为姑娘分忧,是奴婢应该做的。”
百花抿唇一笑,视线却从燕望欢身上挪开,悄悄挪向了况铮的袍角。
眼底泛起盈盈水波。
她抿紧红唇。
无数心思悄然飞掠而过。
“你们都下去吧。”
燕望欢才下吩咐。
玉雪几女都如释重负。
连忙应下一声,她们抱着琴,踮着碎步匆忙离开。
等走出一段距离。
百花脚步一顿,趁着旁人不注意,她悄然落到最后方,然后回过头,将羞怯的眸光投向了况铮。
她一双眼眸似春水含情。
有绵绵情意,被微风荡漾着,吹向况铮。
但百花的心意还未能传达给况铮。
倒先一步。
撞上了燕望欢藏有笑意的眼神。
她丝毫不惊。
倒好似早猜到百花会有这般表现一般。
“还有什么事吗?百花姑娘。”
燕望欢带有几分浅笑的嗓音,悄然传入百花耳畔。
只让她猛然打了个寒颤。
一阵无由来的冷意,沿着脊骨爬遍全身。
“不...”
百花连忙低下头,压着躁动不安的心口,轻声道:
“奴..奴婢只是想看看,有没有落下什么东西。”
燕望欢微微颔首,仿是相信了她这般说辞。
“那可有落下?”
“没。”
百花弯身行礼,袖口扫过流了满额头的冷汗,低声道:
“奴婢告退。”
她当真被吓着了。
脚步迈的仓促又慌乱,还差点绊了一跤,连琵琶都抱不稳当。
百花再也没敢回头。
燕望欢望着她写满紧张的背影,眼底笑意更浓,语气也越发轻缓了起来。
“她们都很机灵,不会甘心一辈子当个伺候主子的下人,我已给了她们机会,也多次提点过,若仍然不肯安生的话...”
况铮皱起眉。
终于分出一道眼神落向百花。
只那眸光里却没半点怜惜,只有一片阴沉的冷意。
“等着过上一段时日,就想个法子,处理了吧。”
“不急。”
燕望欢倒是不慌不忙,只道:“我信你,又有锦玉和真阳在着瞧着,即使她们真想做出些什么,也没那个本事。”
“我不想让你为这些琐事劳心。”
“想着向上爬的,留着总会有用处,先看着吧。”
她今日饮了些薄酒。
后劲徐徐上浮。
将面颊熏开一片绯色。
懒得再继续同况铮谈论玉雪等人的归置。
燕望欢勾起他的手指,走向凉亭,寻了个有树荫遮挡的好位置,倚靠在了况铮肩头。
“有点晕。”
她眯着眼,睫羽垂下的阴影,遮住了眸底的神情。
只剩下眉宇间清晰的懒色。
况铮环了燕望欢的细腰,道:
“大况的酒,确实要比靖楚更烈一些。”
“不过倒有些滋味。”
燕望欢轻笑了一声。
虽方才见了两个颇为不讨喜的主儿。
但难得同况铮得这些安稳,她心情颇佳,连语气都轻快了些。
“也不知晓,小桃花如何了?”
“应该还不会说话呢。”
“哦?”燕望欢抬眸望向况铮,“那要等到什么时候,桃花才会开口说话?”
况铮曲起食指,在她的掌心,一遍遍写着燕望欢的名字。
“得到了一岁左右,才能开始牙牙学语。”
他写的专注又认真。
眼里心里。
都只有燕望欢一个人的影子。
“王叔他们,定会同小桃花说起我们,也会教给她你我的名字。”况铮抬起她的手,在燕望欢的指尖,落下一个温柔的轻吻,“等到有朝一日,我们定能看到小桃花。”
燕望欢下意识蜷紧指尖,但想到身旁之人是况铮,也就又放松了下来。
“到那个时候,我们也就变都长辈了。”
“于我而言,倒是一件好事。”况铮轻笑一声,道:“那也就代表,直到我们都老去,我们都在一起。,”
“直到老去,都在一起。”
燕望欢将他的话重复了一遍,心底溢出无限欢喜。
她忍不住勾起唇角。
将况铮的话,牢牢记在了心底。
翌日。
燕望欢换了身寻常的衣裳,离了三皇子府,带着汾月一起前往陈家。
她已经提前差人送过信。
但毕竟身份特殊,又之前在况天工和况书温面前露过脸,也不好光明正大进陈家的大门。kΑnshu伍.ξà
只能让汾月先行进去通报一声。
然燕望欢走过陈家后门。
却见一蓝衣男子,鬼鬼祟祟站在后门口,盯着高墙,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主意。
“贼?”
她当真未想到。
这青天白日。
竟有人敢在兵部尚书府外行偷摸之事。
倒是好狂妄的胆子。
男子在后门口绕了两圈,连推带撬的,也没能把门打开。
正在他试图翻上墙时。
一道清冷的嗓音,忽然传入他的耳畔。
“你在做什么?”
男子被吓了一跳。
脚下一空,竟直接从墙上滚了下来。
他在地上滚了两圈,沾了满身满脸的脏泥。
“你...”
男子抬起头,原到了嘴边的质问,在看清来人的面貌那一刻,全都顿在了齿间。
她一袭月白衣裳。
眉目清雅。
神情淡漠。
同他此时满身的脏污比起来,简直如同遥站在云端的仙子一般。
“既要回自家府门,何必如此麻烦?”
燕望欢上前一步,弯身递了帕子给他。
男子满面呆愣。
却下意识接过了帕子。
他只觉一阵柔风拂过面颊。
等他回过神来。
视线当中,已不见了燕望欢的影子。
除了捏在手里的帕子外,她如一阵轻烟,好似从未出现过一般。
“我这是...”
男子用力捏了把脸,瞥了眼高墙,到底没敢继续翻下去,只用力敲了两下门,没好气的嚷嚷道:
“开门!你家少爷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