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海军航空大学这一批飞行学员一共60人, 其中女飞15人。他们学制5年，采取是3+2模式，即前三年主要完成大学本科课程, 并学习基础航空理论、军事理论, 接受基本军事技能训练，并完成初教机训练科目, 后两年, 则初教机训练过度到高教机训练, 也是从低速螺旋桨飞行转向亚音速飞行。
至于超音速飞机……通过这一关又一关考核训练再说吧, 现阶段, 想也别想。
更简单一点说, 在空军飞行员“三级五阶段”培训体系中, 宁馥他们大学这五年都只在第一级。
他们要完成基础训练-初教机训练-高教机训练三个阶段, 能顺利毕业。
这，只不过是飞行员生涯起步。
飞行学院下设四个系, 培养目标培养模式自然也不一，包括歼击机飞行员、轰炸机飞行员、运输机飞行员空中领航员。
其中歼击机飞行员培养人数最多，共三十人。
这并不是歼击机飞行员好培养好选拔，正相反，他们缺大，淘汰率更是奇高。
这一批三十个学员当中，能有一半人顺利放单飞，学院就算高额完成教学任务kpi了。
15个女飞中, 有6个在歼击机飞行员培养计划中。她们男飞行员一起课, 一起练体能。在第一阶段基础训练方，完全同步。
争议是进入第阶段初教机训练时候，是否要以同标准要求。
据说因为这个事, 他们飞行教官负责人已经跟学院立了军令状。
——如果因为统一标准导致六个女飞出任何事故损伤，他要脱军装走人。
宁馥几个人私下一合计，这是王教官给她们争了一次争气机，说什么也要把这一气提住了。
当然，这是大致思。
宁馥原话是：“给教官一个子，万一咱们不表示表示，他觉得下不台，变法地折腾我们怎么办？”
他又不是没干过这事儿。
战场刀兵无眼，子|弹因为你是女人，就绕你飞吗？
然后六个女生就也跟了一份军令状，得那叫一个气壮河山——
效死中华，无分男女。平生所愿，唯与诸君共赴国难耳！
后被王教官晚点名后骂了一顿，没当全学院，算是是给她们留了点子。
“——谁要你们效死了？！怎么就国难了？！能不能长点脑子？！”
宁馥不说话，徐苏她们挺委屈，“很感人很热血啊，我们也没什么不该话呀……”
那些知道她们要下军令状情愿男飞教唆她们血书呢！这已经算不那么激烈表达方式了……
她们王教官冷笑起，令人十分胆寒。这军令状、请战书，不知道以为学校要把她们怎么一，就差加一句“俗子胸襟不识我”了！
“没什么不该？那怎么签字签得这么别出心裁？”
那封军令状末尾，学员们名字不是签在一行，是诡异地绕圈子签。她们甚至争取了男飞签名，密密麻麻，并且形成了一个完美圆形。
“我们是为了美感……”徐苏想强行争辩。
中校牵动唇角，淡淡道：“不想让我们看出谁是挑头，是吧？挺聪明。”
大家绕圈签名，当然就看不出谁是第一个签名，也就省去了“首当其冲”危险。
——说明这几个人心里头明镜似，这东西肯定要挨批评。
但她们是了。
无论是这种自我感动，教官捆绑式“同甘共苦”，是有点傻乎乎热血，都让人又气又好笑。
就像冲进成年人世界里孩子，觉得棒棒糖是最有营养美味，觉得仙女棒可以抵挡一切恶毒魔法。
但她们把棒棒糖全都留给你，举仙女棒冲向危险要保护你。
也许有点不切实际，傻得冒泡，但心都如此赤诚。
“省省你聪明劲儿吧。”中校眼中终于浮现一丝真实笑，“宁馥，晚点名前检讨交到我办公室。”
一直缩在六个人最后宁馥抬起头，迎中校目光，就什么也没再说。
对方目光里已经得分明了——别想狡辩，知道就是你带头！
*
宁馥默默攒了一篇三千字检讨，手，晚去了教官办公室去了。
她喊了报告，办公室里传她舅声音，“进。”
办公室里没开大灯，只有对方桌亮一盏有些昏暗台灯。她舅正在看视频，电脑屏幕荧荧光线照在他脸，跟鬼片似。
宁馥没探头去看视频内容，只戳在桌子旁边立军姿，过了半天，她舅关了视频转过脸，她把手里检查递去。
“报告，这是我们区队全体飞行员检讨。”
中校轻笑一声，“哟，这就代表全区队了？”
他挑眉看宁馥，“我要是你个人检讨。”
宁馥：“报告，这是我们共同决定，也是我们共同心愿！”
中校扫了两眼，放在一旁，然后从抽屉里拿出他们那封军令状，扔在桌，“说说，签名怎么回事？”
宁馥知道这是“警报解除”信号，——从某种程度说，飞行学院王教官她家里那位榕城高中王老师脾气『性』格很有相似地方，她在家里已经久经考验，对眼前这位升级版心中也多少有了点底。
她“嘿嘿”一笑，“我们找了个碗。”
大伙绕碗边儿签字。
中校也笑了。
宁馥拿起那封他们交去军令状看了一眼，居然有学院批复，言简赅地了个同。
目光再往下移，那圆形“签名圈”一点空地方都没有，只旁边单独多出了一个签名。
——王晓云。
王家四个子女，老大王晓石，老王晓燕，老三王晓云，老四王晓诚。
老大老四名字都挺正常挺爷们，就宁馥她舅，老三王晓云，落了这么一个听起温婉娴静名字。
宁馥之前从没好奇过，进了学院后知道她舅在其他学员、甚至教官眼中颇有头，很有几分神秘『色』彩。
王晓云是空军，前两年转入海航，今年到航空大学。
据说之前在空军他是王牌飞行员，很快就要晋升飞行中队中队长了，却突然被踢了学院——是海航学院；
据说他作为空降系，一飞行学院就要求学院放权给他，不知道给学院灌了什么『迷』魂汤，真叫他将飞行训练一把抓了；
据说他不苟言笑，喜怒不形于『色』，但实际『性』如烈火，脾气又臭又硬，因为自己名字听女气，所以极讨厌别人称呼他“晓云”……
形形『色』『色』“据说”，说什么都有。
宁馥悄悄给她妈打电话问了，据她妈王晓燕说，是因为她妈小时候闹非要一个妹妹，天天念叨如果有妹妹就叫晓云，她名字凑在一起正好。
她外公起名废，她舅出生后安静乖巧不哭不闹，简直像个小女孩，于是一拍脑门就叫了王晓云。
空军王牌飞行员，就这么有了一个不怎么俱备男子气概名字。
但很显然，王晓云本人并不像他名字那温柔可亲。
他毫不犹豫地再一次坑了自己亲外甥女——
“哦，对了，有件事。”他语气轻描淡，一点儿不像要说什么重要事。
\"既然你是代表区队，这个区队长就给你了。”
他又取出一东西扔在桌，宁馥他们检讨书。是区队长佩戴袖标。
宁馥一愣。
王晓云淡淡一笑，“内举不避亲，你很优秀，我很看好。戴吧。”
区队长在军校学员中地位很高，要负责协助教官抓学员们训练、学习生活，基本都是整个区队各项成绩拔尖，在学员中威望高能服众，且受队干部看重能担任这一职务。
任区队长经历，在毕业分配时候也是极为出彩履历。
宁馥几乎下识地反问：“您认真？”
王晓云看她一眼，“当然。”
但他脸神情怎么看怎么味深长——或者说，不怀好。
整个区队六十人，有多少在摩拳擦掌盯区队长位置？
作为女飞，申请男飞们一训练强度，赢得男飞们好感尊敬，因为他们知道女飞天生在体能出于弱势。
但作为女飞，她突然成了整个区队领头雁，只迎不间断，越越强挑战，自女飞，也自男飞。因为她成了所有人眼中强有力竞争对手。
戴这个袖标，就味要她把自己放在靶标位置。
只看她是一次『性』报废靶子，是永远竖在最前头，引千帆竞发旗帜。
王晓云带微笑地对外甥女道：“怎么，你不敢？”
他这个外甥女，时常有些令人发笑幼稚，但他看得很清楚——在该清醒时候，她有超出常人理智聪明。
他堂皇之地放出一个挑战，一个香饵，只看宁馥敢不敢。
敢，挑战就是荣誉，香饵就是美酒。不敢，挑战就是危险，香饵就是毒『药』。
宁馥『露』出一个无辜又单纯笑容，“我赌了，通杀。”
袖章被她戴在臂，那头，一只展翼鹰喙坚爪硬，凛凛生威。
*
飞行学院这一批学员谁也没想到，去交了个检讨工夫，全学院都以为铁定要挨处分宁馥，回就成了新鲜出炉区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