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绿地新城是个老小区, 物业已经很多不管事了。事情的起因在更换了物业公司这件事儿。
新的物业公司接手以后，服务是有了，但物业费跟涨了, 而且是暴涨——翻了将近一倍。
业主们聚集起要维权, 物业的经理解释了几次，却并不能让业主理解和接受。后连续几被“要说法”的业主们堵门, 干脆躲起不影了。
业主们开始拒交物业费。
双方的矛盾一步步升级, 甚至出现了业主开车堵小区大门、物业窗户被砸等事件, 甚至前两天还发生了一次斗殴事件, 架现场被录了小视频传网, 顿时成了最近的小热门。
网络众说纷纭, 有说业主们是聚众闹事、得寸进尺的刁民的, 有说物业背后是黑/she, 保安们蛮横理动手的，两派支持者在各个社交平台互喷, 激愤程度不亚于视频中的当事。
宁馥前两天已经想办法加入了业主们的维权群。
过程颇有些曲折——她悄悄跑到实地，从公告栏里加了小区的二手旧物交易群，和几个业主加了好友，通过他们朋友圈里分享的维权群二维码，接近了这群当事。
当调查记者，除了艰苦的努力、持久的恒心以外，还要有那么一丢丢运，和一咪咪的小聪明。
——小记者能有什么坏心眼呢？
*
她因此得知了今天业主们要有“大活动”的消息。
于是和小赵赶紧收拾收拾直奔绿地新城。
两个不敢堂而皇之地带摄像, 能装备好暗访的设备, 把记者证掖衣服里面，还算顺利地进了小区。
——小区大门都没什么。绕了一圈，才在一个遛狗大爷那得知“大活动”已经开始了。
“大伙都物业办公室那堵去啦, 说今天怎么得要个说法！”大爷没栓绳的小狗在小赵脚边抬腿『尿』了一泡，然后疯狂地冲宁馥摇尾巴。
小赵：……
大爷看起老眼昏花，叹口，“唉，听说次都把隔壁二单元的老张脑袋破了！”
他叮嘱这两个小轻，“不是在这住的，别凑这个热闹啦，甭叫了，还要医院花冤枉钱呀！”
小赵闻言是一愣，“您怎么知道我们不在这里住？”
大爷虽然老眼昏花，但却突然显『露』出一种不显山、不『露』水的世外高质！
宁馥弯起唇角，“谢谢您。”
大爷背手，带狗，一晃一晃地走远了。
“这大爷大妈们像小区里的免费治安官，论这几百千户发生点什么事，消息总是在他们之间传得最快。住得久，连生脸熟脸分得门清了。”
八卦是真八卦，但是这么一群“朝阳群众”，关键时刻没准起大作用呢。
两个一路往绿地新城的物业管理处赶去。
吵吵的声音越越大。
循声音，没走几步看到了已经被业主们包围了的物业管理处。
窗子是次被砸破的，还没安装新玻璃，用塑料布糊了。
几个保安手里铁锹、防爆盾、砖头，什么都有。业主们不空手，有拿拖把杆子的，有拿摩托车锁的，有拿自家菜刀的，一副今天要围点援一定把答案『逼』出的架势。
这是因为之前两边架，业主们手寸铁吃了亏，今天算和保安一较高下了。
宁馥和小赵混入群中，问了几个。
——却发现根本没能说清楚他们的诉求。
冲在最前头的几个反而都是说物业不做，以为涨价想从业主身薅羊『毛』云云，对于物业之前的复却没几个记得请。
再问保安，更是一脸的辜，他们拿工资得办事，小区物业费怎么收取，价钱翻倍到底是翻在了什么地方，他们更是一所知。
但面对势汹汹的业主们，他们早被激起了火，不管他们嚷嚷的是个什么事，这闹事是要砸他们的饭碗啊！
谁要是敢冲，今天豁出去进局子，反正是要给他一下子！
其实是个沟通开了能解决的事情，两边却好像已经结下了世仇一样到了面眼红的地步。
“别跟他们废话了！还有什么好问的？！他们是物业公司老板的走狗！”
“你们两个哪的？！想在这个节骨眼当叛徒吗？躲一边去！”
“咱们业主是争取维权，是名正言顺的！今天话撂这儿，叫你们老板解释清楚，这物业费到底是怎么个收法！否则咱们谁别躲清闲了，都在这耗吧！”
群情激愤。
几个保安是咬牙切齿，虽然口舌不够尖锐，但骂是一套一套的，更攥紧了手中的家伙事。
小赵脸已经急得出了汗。
“你们不要吵，道理不是这么讲的！”他朝持械的业主们大喊，“你们这样维权，是犯法的！”
宁馥心中顿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业主们多势众，保安们被『逼』至角落，看起力量悬殊，更显得业主们的咄咄『逼』有些不占情理。
可小赵作为调查记者，事实还未分辨清楚以前，是不该这样表明自己立场的。
哪怕他说得每一个字都没错。但从情感倾向，他选择了责怪业主一方。
异于火浇油。
“呸！”前面的一个业主重重吐了口唾沫，猛地冲了，“我看你是和他们一伙的！”
“和他们讲理是讲不通的，今天我还要以暴制暴了！”
那位业主挤开小赵和宁馥，刹那间，□□被引爆了，保安和冲的业主们成一团。
小赵发现宁馥瞪了他一眼。
但顾不多想，想拼命带宁馥退出混『乱』的战团，一根木棍从脑后朝宁馥劈了下。
关键时刻，小赵下意识地扑了去。
他倒是没想逞英雄，觉得宁馥今天要是让给了，去自己的责任肯定跑不了——还不如让自己被伤算了呢！
“——咣！”的一声闷响，小赵整个倒在宁馥身，额头当即流下血。
鲜血把他的视线都染红了，小赵看起显得有些狰狞可怖，他站立不稳，还用力地拉宁馥向外挣扎，“走，咱们得去。”
今天是死，不能死在这！
小赵痛苦地呲牙，喘粗，却第一次产生了比坚定的决心。
——一股大力突然扶住了他。
稳稳当当的，给了小赵支撑。
在他模糊的视线里，看那扎马尾的女孩子带自己跳舞一样旋转步伐躲开了不知是谁过的拖把，然后劈手夺过一根木棍——
然后“咔嚓”一声，硬生生徒手将那木棍一折两段。
“都住手！谁别动！我看谁还敢？！”
落地的半截木棍发出响声，众都被她这石破天惊的一手给镇住了——
那木棍有婴儿的手腕粗，比棒球棍还要长出一大截，竟然这样被个面容白皙，看起有些瘦弱女孩直接给掰断了！
掰、断、了！
宁馥手中还拿半截木棍，末端还沾小赵的血。
她一手将小赵扶住，另一手半截木棍一一指过众，被掰出的断口尖端指向谁，谁禁不住或后退一步，或将手中的东西放下。
真仿佛那武侠电视剧中的高手，剑锋所指，皆生惧。
小赵晕晕乎乎地靠在她身，觉得一切发生快，自己还没过味，血都已经流到嘴边了，他『舔』了『舔』，才虚弱道：“你……你早说你是女侠啊……”
宁馥掏出手机给公|安|局的老齐了电话。
*
老齐得很快，械斗的很快都被控制住了，小赵被宁馥送到医院。
一路哼哼唧唧。
“我是不是要死啦……”
“我头好疼……”
“早知道这不是英雄救美的桥段，我才不要冲去……”
隔壁急诊室开门，里头大小孩都被他惊动，齐刷刷地朝这里看过。
在小女孩黑黝黝眸子的注视下，小赵忍不住有点脸红，不敢叫痛了。
宁馥温柔一笑，“你好好修养，脑震『荡』好了以后我们再谈谈。”
小赵莫名其妙地了个冷战，下意识地闭嘴休息去。
宁馥离开病房，再次路过隔壁的急诊室。
小姑娘一个坐在诊室外面，家长不在。
她是小臂骨折，急诊的医生已经给了夹板。
小女孩很乖巧，至少比隔壁那个脑震『荡』嚷嚷自己要死了的成男『性』乖巧多了，不哭不闹，安安静静地待在小角落里。
宁馥走过去问她，“你妈妈呢？”
小女孩似乎不适应陌生突然的靠近，她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不过眼睛却望向下楼的电梯方向。她妈妈应该是去楼下的缴费处了。
宁馥伸出手，想要轻轻地『摸』一下女孩的羊角辫，女孩没有躲闪，却突然肉眼可地颤抖起。
宁馥在她身旁坐下了。
这种程度，几乎不是害羞怕生了，而是恐惧。
小女孩不敢去看宁馥，更不敢和她对视或者说话，她是低头盯自己手白『色』的胶布，将自己封闭在自己的世界之中，以获得安全。
宁馥缓慢而小心地问：“你的手，是怎么弄伤的？”
*
她并不是随机看到一个过于安静，眼神过于惊恐的小孩，产生了进一步接触和询问的好奇。
是在走过诊室的时候，小阿香在她脑海里突然用意外严肃的语说了一句话。
[这是个的受虐待的孩子。]
[你别问。
我是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