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章 犹豫
李娴适应了黑暗,已经能看清屋里的情形了。
她十步远的地方,是一张床,床上躺着个人,背对着门,也不知道是否睡着了。
李娴深吸了口气,一步一步的走过去。
在离床三步远的地方,她站住脚,颤抖的叫了一声:“父皇!”
床上的人好似也没睡着,闻言剧烈的抖了一下,缓缓的坐起身,回过头,不敢置信的转过头。
外面有月光,虽没直接照进来,但整个房间还是很亮。
南腾皇帝李文靖哆嗦道:“娴儿?”
李娴扑过去,眼泪一下子掉了下来:“我是,我是娴儿,父皇,我找的你好苦啊!”
李文靖一下一下摸着李娴的头发。
“娴儿,不哭,父皇好好的,你看,没断手断脚,而且还活着,不哭。”
听言,李娴仿佛听到了小的时候,父皇也是这么哄自己,娴儿,你为什么不想吃饭,唔,你看父皇吃,啊呜,娴儿来跟父皇比比,看谁吃的多好不好。
或许,对天下百姓来说,他不是个好皇帝,但对李娴来说,他是个好父亲。
父女俩抱头哭了一会,李娴慢慢止住了眼泪,现在还不是哭的时候,她过来是有正事的。
“父皇,您身体还好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李娴直起腰,上下打量着李文靖。
李文靖摇头,慈爱的看着她:“我没事,倒是娴儿,是怎么逃出来的,这些日子过得可还好?”
他其实是很想问,李娴为什么会跟赫连辰在一起,只是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
“我没事,我现在很安全,父皇不用担心,等过一段时间,我一定想办法就您出去。”
闻言,李文靖怔了一下,出去?他已经很少再想这个字眼了,自由于他,太遥远了,他是整个南腾的罪人,死了那么多人,出去了,他又有何颜面活着。之所以如今还苟延残喘,不过是想赎罪罢了。
见李文靖不说话,李娴急道:“父皇,你怎么了,说句话,不要吓娴儿。”
李文靖伸出手,摸了摸李娴的脸,爱怜地道:“娴儿,你可知道,今天父皇看到你还活着,心里有多高兴,我李氏一族快死绝了,你能留下,是万幸,父皇希望你不要再冒险了。”
黑夜里非常寂静,没有任何声音来干扰,但李娴仿佛没有听清李文靖的意思,疑惑的问道:“父皇,您说什么?”
李文靖叹了口气,直接道:“南腾已经忘了,我南腾的大好男儿为国家牺牲的不少,父皇希望你,以后不要再执念于父皇,能活着,就好好的过日子,出去了之后,就当作不认识我,好好的过日子吧。”
这次,李娴听明白了,她急道:“父皇,您这是什么意思,娴儿听不懂,娴儿救您出去,是因为南腾需要您!”
李文靖摇了摇头,道:“不,南腾不需要任何人,父皇是想要告诉你,将那一切都忘记吧,南腾已经不存在了。”
好像一记闷雷在耳边响起,李娴努力睁大眼睛,想要看清李文靖的脸,却发现,因为背光的原因,她看到的只是一个模糊的轮廓,还有一团黑色的影子。
“父皇……”李娴哀哀的叫着,心里非常无措,她筹谋这么久,原来,父皇竟然已经不需要了吗。
生平第一次,李娴感到了彷徨。
“不,我不同意!”就在这时,一个急切而坚决的声音响起,子啊暗夜里格外突兀。
父女俩同时朝声音来源处看去,却发现,金勤满脸怒气的站在门口,高大的身形将光遮去了不少。
“金将军,你意欲何为?”李文靖望过去,平静的问道。
金勤快走两步,跪倒在地,以额触地,“末将参见皇上,参见公主殿下。”
“金将军无需如此。”李文靖叹了口气,抬手道:“起来吧。”
金勤站起来,像以前一样,站在一边,开口道:“皇上,您说的话,刚才末将也听到了,末将不赞同这样,虽然南腾亡国了,但在末将心里,它一直还活着,而且总有一天,它会归来的,相信这也是万千南腾百姓的心愿!”
一番话,说的掷地有声,李文靖一时说不出话来,沉默着,身为南腾皇帝,他自然比任何人都希望复国,然而,复国就意味着,有更多的人要牺牲,他已经输不起了。
见两人都不说话,金勤急了,望着李娴道:“公主,您耗费这么多心血,难道最终的目的,不是让南腾复国吗?”
李娴满嘴苦涩,在见到父皇之前,她满心都想着要复国,可是,听了那番话后,她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金勤悲愤地道:“为什么,我这么辛苦的活着,就是因为有一天,可以恢复南腾,我受的所有苦,全都是为了南腾,让我放弃它,绝对不可能!”
李娴有些不忍,她是亲眼看过金勤为此受的苦的,当下放缓声音安抚道:“将军别着急,我们再从头计议。”
回春山院的一路,李娴一直在想着两人的话,脑海里一时是父皇平静的脸,一时又是金勤悲愤的脸,她心下沉重万分,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去选择。
房里亮着灯,李娴猛然一惊,她出去的时候可没开灯,下一刻,碧痕迎了出来,李娴松了口气,脱了外衣道:“怎么还不睡?”
“睡不着。”碧痕摇头。
李娴在床上坐下,眉头微蹙,语气也有些沉重,一点都没有高兴的样子,碧痕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有些担心。
“小姐,出了什么事了?”
李娴凝视着碧痕,这个从南腾一直追随自己到现在的丫头,对她,没有什么可以隐瞒的。她将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末了问道:“碧痕,你会怎么做?”
碧痕静静的听完,坚定的开口:“不管小姐做什么决定,碧痕都会坚定的跟随着你,小姐的任何决定,碧痕都不会反对。”
一夜平稳过去,第二日起来没多久,碧痕带来一个消息,金勤希望可以跟她见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