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亲密
二十多年前,黄二的外公是燕京镇抚司都使,其母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因体弱多病,常年住在庄子上养病。
后来,先皇在京中遇刺,差点治不回来,而逆犯没有抓到,当时的太后,下令一定要抓住凶手。
这件事情当时闹得非常大,京中人人自危。经过追查,所有线索都指向了黄二的外公。从调查,到定罪,到下狱,不过一个月的时间,黄二的外公就被押赴了刑场。
一门一百六十口人,全部成了刀下鬼。
黄母在八十里外的小庄子里,天真烂漫的什么都不知道,她本来就很少在府里住,外人知道燕京镇抚司都使有个小女儿,但这个小女儿很少露面,因此,去羁押犯人的时候,就这么把黄母漏掉了。
那日,黄母正在喝药,下人急匆匆过来告诉她,家族已经没了。黄母虽然伤心,却也不敢在庄子上长待,当下就在下人的协助下,急急忙忙的离开了庄子。
往后的几年,黄母过得非常苦,她给人洗衣服,赚点钱养活自己,去大户人家家里干活,做的都是粗活,直到遇到黄二的父亲,生活才稳定下来。
因着样貌长得不错,被黄二的父亲纳为妾室,二十多年来,黄母小心翼翼的守着这个秘密,就怕踏错一步。她自以为二十多年前那件旧事已经被时间掩埋了,却没想到还有人记得。
当然,她并不知道,李娴已经活了一世,她知道的这些,都是因为前世发生过的。
现在的生活已经稳定下来,黄母不想再重蹈覆辙,最重要的是,她害怕会害了自己的儿子。
黄二自小就聪明伶俐异常,虽是庶子,黄家倒也没亏待他,甚至还指望着他光耀门楣。十年寒窗,等的就是现在这个机会,试想,现在黄母是谋逆之臣的女儿的事情暴露出来,黄二就别想再考取功名了,严重一点的,还有可能获罪。
别说黄二不甘心,黄母也绝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所以,如果有转机,他们肯定会牢牢把把握机会。
这也是为什么,黄二那么害怕黄母身份泄露的原因。
林南无比佩服自家小姐,怎么就知道的那么多,不过,李娴厉害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林南只是在心里暗暗道,还好不是她的敌人,而是下属,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车内安静下来,李娴仿佛有些累了,静静的靠着车壁,林南怕风吹进去,将车帘子放了下来,挡住夜风。
马车晃晃悠悠,踏破一地的寂静。
李娴的思绪,也随着不断摇晃的车帘,飘到了很远很远。
她还有些话没有说,黄二很孝顺,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母亲受委屈,所以,肯定会极力保住母亲。
只是这些,还不足以让李娴花这么大的心思,冒着各种危险来找他寻求帮助,最重要的是,黄二聪明,手段厉害。今日的他还有些青涩,但他会慢慢成长起来。
李娴需要的,就是脑子和手腕都有的人。
她记得上一世,黄二后来考取了功名,从最低下的官职做起,一路爬到了刑部尚书一职。
黄家没有任何背景,一切都靠的是他自己的努力,那时候黄二已经知道了外祖家里的事,他这么辛苦和执着,不过是为了有朝一日,可以光明正大的提出当年案件的疑点。
审查已经盖棺论定的案件,还涉及到先皇,要冒很大的风险,就算皇帝知道这事情确实有疑点,为了先皇的名声,也绝不会再重新让人翻出来。黄二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总之是让皇帝将这件事情交给了他,李娴后来想想,不禁佩服这人的胆量和睿智。
最终,黄二外祖家的冤情得以洗清,朝廷还给他外公追封了,至于黄母,也不用再躲躲藏藏的生活,可谓一举多得。
由这件事情,不难看出,黄二头脑清晰,行事谨慎,有胆识有魄力,是非常难得的人才。
上一世,李娴就非常欣赏他,只是她一心扑在赫连宇身上,分不出更多心思来结交其它人,重活过来后,这样的人才,说什么都是不肯浪费的。而且,她还很庆幸,这时候的黄二,还没有进入朝堂,她结交他,也就更有把握几分。
马车缓缓停了下来,李娴睁开眼睛,听到林南在外面道:“小姐,到了。”
紧跟着,帘子就被打起来,碧落的脸出现在面前,伸手搀扶着李娴下马车,嘴里道:“小姐,还顺利吗?”
“顺利。”李娴紧了紧衣服,往前走了几步,碧痕也提着灯笼迎了过来。两个娇俏的丫头簇拥着李娴回房,侍候着她换了衣服,又端上来热粥喝了,李娴放下碗,问道:“府里有没有事?”
“正要跟小姐说呢,七皇子回信了。”碧落笑盈盈的拿出一个信封。
李娴接过那封信,心跳漏了一拍,她暗道,好奇怪,又不是第一次了,怎么会觉得有点奇怪。
碧痕将的灯台移过来,跟碧落相视一笑,小姐什么时候都比男人还坚强,只有在这种时候,才会软下来。
信纸拆开,李娴看了两行,脸颊有些发热,赫连辰写的一手清隽飘逸的字,跟其人一样,十分养眼,他写道:“娴儿,好多天不见,想念的厉害,有一天去街上,看到一个背影,与你非常相似,盯着看了许久,不知不觉跟着人家去了,差点迈进了门槛,还好及时回过神……”
李娴简直没法想象,赫连辰一本正经的执着笔,在灯下写这一段的情形,一想,脸就红透了。
她有些羞恼的折起信纸,暗道,赫连辰怎么写这样的话,本来就见不着,勾的人更加想他了。
叠好,又打开,小心翼翼的重新叠了一遍,神情柔和的像是在做什么神圣的事情。如此反复数次,方将信纸好好的收进一个专门的木盒子里。
“小姐,殿下还好吗?”
“挺好的。”李娴嘴角不自觉的挂着笑容,漱口擦脸了之后,拿了本书,歪在床上,脸颊的红晕犹未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