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6章 确认
宫中的孩子难将养。
可这话大都是用在皇子们的身上的。虽然生在皇家的女子不比男子的责任担子要重，可也未见得会轻松多少。
若说皇子们一出生便是为了争夺皇位，那公主们一出生，便也只有被利用的宿命。
鲜少有公主能够如自己所愿平安顺遂的过完一生。
皇宫中的女儿们，大都是用来和亲的。
以一女儿身，换举国安宁。这是许多帝王都乐见其成的事情。
不损一兵一卒，便能够轻易的化解干戈，而代价也不过仅仅是牺牲一个女子罢了。这样的买卖，在帝王的眼中都甚为合算。
故而公主和亲，是最为正常不过的事情。
生在帝王家，自打出生那日开始，便享受着寻常人享受不到的荣华富贵，背后是寻常人可望不可及的光芒万丈，可与此同时，身上也背负了太多不得已。
不能按照自己的喜好自由生活，甚至一颦一笑都是规规矩矩受过标准的训练。便是日后要携手相度一生的人，也未必会如自己所愿。大都不过是遵照帝王的命令，或安抚老臣，或拉拢功臣，又或远嫁和亲。
总的来说，生在皇宫之中的女儿家，与其说她是金枝玉叶的公主，不如说她是待价而沽的货品罢了，只等着帝王一声令下便将她们塞入那早就定好的空缺。
比起在权位之中牺牲风险巨大的皇子来说，谁又能比谁好上多少呢？
郁书容紧紧抓着连昌的手不放。
她的连昌那么懂事，那么乖巧，又是个女孩子，怎么会有人害她……
郁书容咬了咬牙，伸出手覆上她滚烫的额头，似乎是想要稍稍分担一些她的痛苦，可却是徒劳。
那张烧的通红的小脸上眉头紧皱，仿佛是十分难受。
可瞧她如此模样，郁书容的心中却是比她更难受十倍百倍。
“娘娘，万大夫来了。”玉竹带着万骨春匆匆赶了过来，“还有——”
当然，与万骨春一同前来的，不仅仅是玉竹，还有煜褀。
“还有陛下。”玉竹似乎是有意暗示郁书容什么，将最后四个字咬的极重。
可郁书容此时却是无心关注煜褀究竟是来做什么的，她只是将目光乞求的投向万骨春，道：“万叔叔，还请你帮帮忙，看看这孩子吧。”
万骨春点了点头，随即便提着自己的药箱走上前去，跪在连昌的床榻边替她诊脉。
而郁书容的注意力更是都在连昌和万骨春的身上，分毫都没有分给煜褀。故而叫这位皇帝陛下不由有些不悦。
无论怎么说，他也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哪里有过主动前来妃子房中不被迎接不说，竟然还被无视的道理？
故而煜褀的脸色不由垮了下来，阴沉的有些难看。
还是玉竹往前挪了几步，从身后拽了拽郁书容的衣袖，低声道：“娘娘，陛下来了，您……”
郁书容这才将目光有些不情不愿的转移到了煜褀的身上，并有些不耐烦道：“陛下，连昌现下病着，我委实是不得空陪您，您若有什么事情，还是等连昌稍好些再说吧。”
这便是要赶人的意思了？
毕竟在郁书容的印象里，煜祺对他的这个女儿，自始至终都不大上心。从小到大，无论是生病受伤，他也从没将连昌放在心上过。
故而现下郁书容也只是觉得，他不过是想要同她商议一些接下来的计划之类的事情罢了。
可煜祺听了她这话，却是显然十分不爽，他的唇角有些僵硬的勾了勾，目光却始终都盯在郁书容的脸上：“在你眼里，朕就是如此的吗？难道朕就不能来看看自己的女儿？”
玉竹拽着郁书容衣袖的手不由更加用力的拉了拉，暗示她不要这么生硬的同煜祺说话。
毕竟她不知道其中的缘由，只以为近日来郁书容终于开窍了，同煜祺之间的关系这才缓和了不少。可瞧着她眼下这态度，分明是又要得罪煜祺，故而她当然着急，这才想要提醒郁书容，叫她注意自己的态度。
可郁书容显然没有这个意思，她只是略带深意的望着煜祺，轻笑一声：“你此话当真？”
然而这笑意却无不嘲讽。
“自然当真。”煜祺并没有在意她唇角弧度的嘲讽，只是对上她的目光，似乎是想要透过她的眸子，看穿她的内心。
他从前从未正眼瞧过她，后来终于分出了目光去看她，可她的目光却已经不会再落在他的身上了。
可煜祺并不气馁，纵然她也察觉到了郁书容和洛涵衍似乎走的有些近，可毕竟没有明确，他便觉得也许……还有什么余地。
可这世间哪有那么多回旋的余地呢？
无论人和事，错过了总归就是错过了。
想要再找回来，又谈何容易？
郁书容凝望着煜祺，缓缓开口，声音平淡的仿佛二人之间毫无瓜葛，仿佛是湖水结了冰，纵然投进一块石头，也仅仅只能落在冰面上，砸不出丝毫的涟漪：“可你从进来到现在，都未曾朝连昌瞧过一眼。”
这话显然不是作为妃子改对帝王说的话。
可郁书容此时也并未以妃子的身份在对帝王煜祺说话。她是以这孩子姨母的身份，在对这孩子的父亲说话。
煜祺被她这话怼的噎了噎，一时竟说不出一个字来反驳。
“陛下，连昌病了。臣妾……真的很担心。”郁书容将担心二字咬的极重。
煜祺垂眸抿嘴，终究还是走到了连昌的床榻边上，对着诊脉的万骨春问道：“公主的情况如何了？”
“不大好。”万骨春摇了摇头，面色凝重。
郁书容的脸一下变得惨白，她快步走上前去，抓住万骨春的双臂，通红着眼睛道：“什么叫不大好？”
“我需要施针确认一下。”万骨春瞧着郁书容的模样，虽然理解，却仍旧艰难开口道。
他先前以为郁书容同那位身中寒毒的洛大人有剪不断的关系，可到了束州方才知晓原来她便是大楚的贵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