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7章 我只要你救他
煜褀将周术拎到了庭院中，一个一个挨着辨认那些跪在地上的人。
而郁书容却没有同众人一起去庭院瞧着周术辨认，反而一个人坐在洛涵衍的床榻边上，搭着他的脉搏细细感受。
先前他们中夺魂散的时候，的确是郁书容将他们从阎王爷跟前拉了回来。可那也不过是瞎猫碰上死耗子罢了。
她对医术只是略通皮毛，细究起来，也许还不如周术，故而她也只是搭了搭洛涵衍的脉便放弃了。
她真的不会诊治……
先前一次是她运气好，可总不能她的运气次次都好。
郁书容的目光落在洛涵衍的脸上，只觉得那张俊俏的脸上透着一股灰白的死寂，原本便寒凉的身子此时也比先前更凉了几分，纵然现下已经快入冬季，可到底也没有冷到这个份上。
郁书容攥着洛涵衍的手，只觉得仿佛是攥着一块冰。
甚至可以说还不如攥着一块冰，冰是可以捂化的。可洛涵衍不能。
他的身子只会越来越凉，仿佛再这样下去便会结冰冻成一具冰人。
“是他！就是他！”在外面庭院辨认人的周术忽然指着一个方向大喊，情绪激动，仿佛是抓到了什么救命稻草一般。
连带着郁书容都不由回过头朝着外面望去，只见被他指着的那人浑身一颤，将头埋的更低了几分。
“他就是先前大公子命人快马加鞭请来给二公子救命的神医！”大抵是怕煜褀不信，周术将神医两个字咬的极重，拼了命的想要说明他的医术在自己之上。
煜褀闻言，便给顾升递了个眼神。
顾升了然，立马上前从人群中将那个老者拎着领子连拖带拽的提到了煜褀的面前。
煜褀的目光在那老者佝偻的身子上盯了半晌，仿佛是在审视些什么，良久，方才冷道：“带进去。”
老者几乎是被提进了屋内，没有给他任何说话的机会。
他被压跪在洛涵衍的床榻边上，想要回头，却只觉得脖间一凉，便有一把长剑压在了他的脖颈间。
“治不好，要你的命。”煜褀的声音从身后冷冷传来，叫那老者不由后背一凉，浑身都是一抖。
可他却仍旧是一动不动，只是任凭他们将他压跪在洛涵衍的床前，面上沟壑纵横，却是说不尽的苍凉：“你们已经杀了大公子，又何必留我活口？”
“这么说，那你就是想要寻死了？”煜褀握剑的手轻轻转了转，叫那剑刃贴着老者脖颈上的皮肤更紧了一些。
冰凉的触感叫人不由头皮发麻。
老者闭上眼睛，竟是默认。那副模样，分明就是在说，要杀要剐随你便。
作为医者，他已经年过半百，生死之事看的多了，自然也便看开了。故而这样的威胁，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用处。
郁书容的目光落在老者的面上，不知为何，竟是觉得这张脸有些眼熟，似乎是在哪里见过，可一时之间她又什么都想不起来。
会是在哪里呢？
“大公子一家于我有大恩。你们杀了大公子，我就是死，也不会替你们救人。”老者梗直了脖子，咬着牙一字一顿道，仿佛已经做好了随时人头落地的准备。
“好！好得很！”煜褀冷笑一声，硬骨头的人他见得多了，按照以往他的习惯，这人既然不听话，便也没有了活下去的意义，故而他只是将长剑递给自己身后的顾升，风轻云淡道，“不必留着了。”
那语气轻易的仿佛只是碾死一只蚂蚁一般的轻松。
然而即便是如此，那老者的面上也没有丝毫畏惧的神情。
倒是郁书容的脸色一变，一抬手，一把拦住了顾升已经举起的长剑，这才没有叫这位老者血溅当场：“等等！”
“不能杀他。”她这样说着，望着老者那张颇为熟悉的脸，却是眯了眯眼睛。
老者似乎也没有想到居然会有人忽然替他说话，面上微微一动，闪过一丝惊讶，可纵然如此，他仍旧是跪在地上梗直了脖子，一动不动，死不改口道：“纵然你们不杀我，我也绝不会感激你们。”
如同一樽雕像。
“如果我没记错，你应当是神医圣手万骨春吧？”郁书容定定盯着那老者的脸，唇角微微勾了勾。
似乎是没有想到他们一行人之中，竟然有识得他的人。
那老者听到郁书容提及自己的名字，先是一愣，随即方才睁开眼睛寻声望去，对上郁书容那张脸，不由面色大变，惊恐失声道：“大小姐？！”
听到老者的口中脱口而出的这个称呼，连带着煜褀都不由愣了一下，又转头望向郁书容，仿佛是在询问她，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可郁书容却显然没有想要同他解释的意思，竟直接将他询问的目光忽略过去，反而一直盯着万骨春，道：“你还记得我？”
“属下万万不敢忘记。”万骨春的眼眶有些红了，原本那梗直了的宁死不屈的脖子，也倏的软了下去，朝着郁书容重重的叩了一个头。
他的额头抵在冰凉的地砖上，恨不能砸出一个坑来。
可郁书容却没有丝毫要上前去扶他的意思，反而是略带深意的望着他，继续道：“那你可还记得当年你离开时的许诺？”
此言一出，万骨春的身子一颤，随即仿佛是想起了什么极为不好的事情一般，闭上眼睛不忍继续回想，只是咬牙低声道：“记得。”
“你许诺了什么？”郁书容反问。
“属下曾许诺，将来主子们若有驱策，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万骨春的声音有些沙哑，几乎是强自按捺住声线的颤抖，可见纵然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年的事情仍旧是他心中抹不掉更愈合不料的伤痕。
当年……
“我不需要你赴汤蹈火。”郁书容瞧着他这副模样，终究还是不忍心的蹲下身子将万骨春伏在地上的身子扶了起来，对上他那双浑浊布满血丝的眼睛，一字一顿道，“我只要你救他。”